从这时起,人们就明白了亚细亚是怎样来到了司法大厦的休息大厅里。她手里拿着一张传票,叫别人带领自己走过过道,走过通向预审法官办公室的那列楼梯。在卡缪索先生到达之前大约一刻钟,她求见这位预审法官。
亚细亚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像女演员一样,洗净了自己那张老太婆的脸,抹上口红和脂粉,头上戴了一个令人赞赏的金色假发。她的衣着完全跟圣日耳曼区寻找失踪的一爱一犬的贵妇人一样。她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岁,因为她的面庞笼罩在一张一精一致的黑色花边面纱里。一件胸衣紧紧地裹一住她那当厨一娘一的腰身,戴一副像样的手套,举止有些做作,浑身散发出元帅夫人那种脂粉味儿。她手里舞弄着一个带金扣的手提包,一边注视着司法大厦的围墙和一只漂亮的黑褐色小狗的皮带,她显然是第一次在这里溜达。一位这样的有钱的老妇人很快便引起了休息大厅里黑袍群众①的注意。
①指律师。
没有参与诉讼案件的律师穿着黑袍掠过大厅。像贵族老爷间相互称呼那样,他们用教名称呼那些大律师,以便使人相信他们属于法律贵族等级。除了这些律师外,人们还 常常看到一些耐心的年轻人在为诉讼代理人效劳,为安排在最后审理并可能需要辩护的案件而等待着,如果事先确定审理的案件的辩护律师不能及时来到的话。这些穿黑袍的人在这间宽广的大厅里三五成群,踱来踱去。嘈杂的谈话声无休止地在大厅里回响。这休息大厅倒是名副其实②,步行不仅使律师们筋疲力尽,也一浪一费了大量口舌。不过这大厅在描绘巴黎律师的著作中肯定有它的地位。每一个穿黑袍的人之间的区别可能就是一幅奇特的画面。
②休息大厅法文为salledespasperdus,直译为“徒劳步行厅。”
亚细亚早就在注意司法大厦里这些闲逛的人。她听到一些开玩笑的话,窃窃地笑出声来,最后引起了马索尔的注意。马索尔是个青年实一习一律师,对编辑《判决公报》比对他的委托人更关心。他看这位妇女洒那么多香水,衣着那样华丽,便笑容可掬地前来为她效劳。
亚细亚用小声小气的假嗓音对这位热情的先生说,她来听候一位法官传讯,这位法官名叫卡缪索……
“啊!是鲁邦普雷案件。”
嘿!案件已经有它的名字了!
“哦,不是我,是我的贴身女仆,一个外号叫欧罗巴的姑一娘一。我雇了她二十四小时,她看到我的看门人给我送来这张贴着印花的纸,便逃之夭夭了。”
接着,她像所有那些在炉火边闲聊中度过一辈子的老太太一样,在马索尔的怂恿下,说了一番不相干的话,讲到自己与第一个丈夫生活是如何不幸,第一个丈夫是法国本土银行三行长之一。她的女婿是德-格罗斯-纳普伯爵,她的女儿因他而遭受痛苦。她询问这个年轻的律师是否能跟女婿打官司,法律能否准许她支配他的财产。马索尔费了很多心思,也猜不透这张传票是给女主人的,还 是给女佣人的。最初,他只在这张法院文书上瞧了一眼。文书的格式是颇为熟悉的。为了便于快速签发,这种传票是印刷的,预审法官的书记员只要在空白处填上证人的姓名,住址,到庭时间等就行了。亚细亚叫对方向她解释一下司法大厦是怎么回事。其实她比律师本人了解得更清楚。最后,她终于问这位律师卡缪索先生几点钟到这里来。
“一般情况下,预审法官十点左右开始审讯。”
“现在十点差一刻,”她看了看一只漂亮的小表说。这表确实是一件极其一精一致的首饰,马索尔心里不禁暗想:“她的财富原来藏在这里!……”
这时候,亚细亚已经来到朝向附属*院子的那间一陰一暗大厅。所有的执达吏都在这里。她透过窗子看见那道边门时,便大声问:
“这高墙里是什么地方呀?”
“这是附属*。”
“啊,这就是附属*!在那里,我们可怜的王后……哦!我真想看看她的牢房!……”
“这不可能,男爵夫人。”搀扶着这位贵族老妇人的律师回答,“必须获得批准才行,但是很难得到这种批准。”
“人家告诉我,”她接着说,“路易十八用拉丁文亲笔在玛丽-安东奈特的牢房里题了词。”
“是的,男爵夫人。”
“我真想学学拉丁文,好研究一下这题词的含义。”她说,“您说,卡缪索先生能批准我这样做吗?……”
“他不管这事。不过,他可以陪同您去……”
“那么,他的审讯呢?”她说。
“哦,”马索尔回答,“犯人可以等一会儿嘛。”
“啊,他们是犯人,真的!”亚细亚天真地说,“不过我倒认识你们的总检察长德-格朗维尔先生……”
搬出这个上司,对所有的执达克和这位律师都产生了魔术般的效果。
“啊!您认识总检察长先生!”马索尔说。他很想问问这一机遇给他带来的这位主顾的姓名和地址。
“我在德-赛里奇先生家经常见到他。德-赛里奇先生是他的朋友。从隆克罗尔家那边说,德-赛里奇夫人是我亲戚①……”
①德-赛里奇夫人是德-隆克罗尔侯爵的妹妹。
“如果夫人想下去看看附属*,她……”一个执达吏说。
“好吧!”马索尔说。
于是,这些执达吏就让律师和男爵夫人下去了。他们两人很快到了一个小小的卫队室,“鼠笼”的楼梯就通向这里。亚细亚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人们可以看到,这楼梯仿佛成了“鼠笼”和第六审判室之间的一个观察哨,所有的人必须从这里经过。
“请您问问这些先生,卡缪索先生来了没有。”她看到那些正在玩牌的警察说。
“来了,夫人,他刚刚从‘鼠笼’上来……”
“‘鼠笼’!”她说,“‘鼠笼’是什么……哎,我真傻,刚才怎么没有直接去找德,格朗维尔伯爵先生……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先生,趁卡缪索先生还 没有忙上,带我去跟他说句话。”
“哦,夫人,您有足够时间跟卡缪索先生说话,”马索尔说,“把您的名片叫人递进去,他不会让您像那些证人一样在候见室久等的……司法大厦对像您这样的女士是非常尊重的……您有名片……”
这时候,亚细亚和这位律师正站在卫队室窗前,警察从这里可以看见附属*边门的动静。警察受到孤儿寡母的辩护人①的影响,对孤儿寡母颇为尊重,同时也知道妇女的特权,所以,对一位由律师陪同的男爵夫人在那里出现,也就容忍了片刻。青年律师讲着一些关于*边门上发生的可怕事情,亚细亚只是随便听着。当人们向她指着铁栅栏,告诉她就在铁栅栏后边给死刑犯更衣时,她表示不能相信,但是卫队长向她肯定了这一点。
①指律师。
“我真想看看这种情景!……”她说。
她一直在那里与卫队长和律师卖弄风情,直到她看见雅克-柯兰在卡缪索先生的执达吏后边,被两个警察挟持着,从边门走出来。
“啊!这是*的指导神甫,大概刚刚给哪个倒霉鬼作了……”
“不,不,男爵夫人,”警察回答,“这是一个犯人,他要去受审。”
“他被指控犯了什么罪?”
“他受一件投毒案牵连……”
“哦!……我真想看看他……”
“您不能呆在这儿,”卫队长说,“因为他是单独关押的犯人,要穿过我们的卫队室。瞧,夫人,这道门通向楼梯……。”
“谢谢,军官先生,”男爵夫人说着便向那道门走去,以便急速赶到楼梯。一到楼梯上,她大嚷起来:“啊,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呀?”
这嘹亮的嗓音一直传到雅克-柯兰的耳朵里。她这样叫喊正是为了使他作好见她的准备。警卫队长跑过去追上男爵夫人,将她拦腰抱住,像抓一片羽一毛一似地把她抓到已经列队的五名警察中间。因为警卫队对一切都严加防范。这很专横,但完全必要。连律师本人也惊呼了两次:“夫人!夫人!”那声音充满惊恐,他生怕自己受牵连。
卡洛斯-埃雷拉神甫几乎昏迷不醒地坐在警卫室的一把椅子上。
“可怜的人儿!”男爵夫人说,“他是有罪的人吗?”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青年律师的耳边说的,但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因为这可怕的警卫室内当时是死一般的寂静。有时候,一些特权人物获得许可,当这些要犯经过警卫室或过道时,来看他们。所以,负责押送卡洛斯-埃雷拉的执达吏和警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再说,由于卫队长尽职尽责,扭住了男爵夫人,防止了单独关押的犯人与外界有任何一交一往。这一场所是很令人放心的。
“走吧!”雅克-柯兰说。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站立起来。
就在这时候,那个小纸一团一从他袖中落下。男爵夫人已经注意到它掉在哪里。她戴着面纱,目光可以自一由移动。纸一团一油腻潮一湿,没有什么滚一动。这种细节虽然无足轻重,但是为了事情圆满成功,雅克-柯兰都经过仔细考虑。当犯人被带到楼梯高处时,亚细亚毫不做作地掉落自己的手提包,然后又轻捷地将它捡起来,顺便拿到了这个纸一团一。纸一团一的颜色与地板上的灰尘和泥污完全相同,所以谁也没有发觉。
“啊!”她说,“这使我心里很难受……他快要死了……”
“他是装模作样。”警卫队长反驳说。
“先生,”亚细亚对律师说,“快带我去见卡缪索先生吧!我是为这案子来的……他在审问这个可怜的神甫之前,说不定愿意见见我……”
律师和男爵夫人离开了这间四壁满是煤烟和油污的警卫空。当他们走到楼梯顶端时,亚细亚发出一声惊叫:“啊呀,我的狗呢!……哦,先生,我那条可怜的狗!”
她于是像疯子似地奔向休息大厅,向每个人打听是否见到过她的狗。随后她又来到木廊商场,向一列楼梯跑去,一边说:“狗在这儿呢!……”
这列楼梯通向阿尔莱大院。亚细亚到了这里,这出戏便演完了。她在金银匠河沿叫了一辆出租马车,一屁一股坐进车里,顿时便无影无踪了。她手里那张传票原来是传欧罗巴的,警察局和法院至今还 不知道欧罗巴的真名实姓呢。
“纳弗-圣马克街!”她向车夫喊了一句。
有个服饰脂粉商名叫努里松夫人,也叫圣埃斯泰弗夫人。她不仅把自己的身份,而且还 把自己的店铺借给亚细亚。纽沁根就是在这个铺子里商谈艾丝苔这笔买卖而跟亚细亚讨价还 价的。亚细亚可以完全指望这位夫人守口如瓶,她在这个店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因为在努里松夫人住宅中,她有自己的一间卧室。她付了出租马车车费,就进自己卧室了。在这之前,只跟努里松夫人打了个招呼。那匆忙的姿态使努里松夫人明白,她没有时间与她说话。
一旦避开了一切耳目,亚细亚便开始展开小纸一团一,动作非常小心,就像专家打开隐迹纸本①。她读完这些嘱托,认为必须把给吕西安写的那几行字誊抄到信纸上。然后她下楼来看努里松夫人,趁店铺里一个小姑一娘一去意大利人一大街雇出租马车的机会,跟努里松夫人聊了几句,由此便弄到了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和德-赛里奇伯爵夫人的地址。努里松夫人是通过她们的贴身女仆认识这两位夫人的。
①擦掉旧字写上新字的羊皮纸稿本,但可用化学方法使原速复现。
这东奔西跑的事和这些细致的活儿,花了她两个多钟头时间。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住在圣奥诺雷区上首。虽然贴身女仆让她敲门后,从小客厅递进会圣埃斯泰弗夫人的名片,——亚细亚在名片上写着“有关吕西安紧急事情求见”——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还 是让她等了一小时。
亚细亚一瞧公爵夫人的脸色,便知道她来得不是时候。她表示歉意,说是由于吕西安处境危急,才打扰了公爵夫人的“休息”……
“您是谁?……”公爵夫人打量着亚细亚问,没有任何客套。在司法大厦的休息大厅,亚细亚可以被马索尔先生当作男爵夫人看待,但是在卡迪尼昂公馆小客厅的地毯上,她就像白缎长裙上的一滴油污了。
“我是一个脂粉服饰商人,公爵夫人。因为,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人们都会找那些由于职业而绝对守口如瓶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出卖过任何人,上帝知道有多少贵妇人把她们的钻石首饰委托我保管一个月,要我向她们提供一模一样的假首饰……”
“您还 有别的名字吗?”亚细亚的回答唤一起了公爵夫人某种模糊的回忆。她于是微微一笑,这样说。
“有的,公爵夫人。在一些重大场合,我是圣埃斯泰弗夫人;但是做生意的时候,我叫努里松夫人。”
“好,好……”公爵夫人急速地回答,改变了口气。
“我能帮上很大的忙,”亚细亚继续说,“因为我们既掌握丈夫的秘密,也掌握妻子的秘密。我跟德-马尔赛先生做过很多生意,公爵夫人……”
“好了!好了!……”公爵夫人高声说,“我们说说吕西安的事吧。”
“公爵夫人要是想救他,就要鼓起勇气,别在更衣上一浪一费时间了,何况公爵夫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漂亮,您美得像仙女一般,这是老婆子以名誉担保说的话!另外,夫人,您也不必叫人套车了,就跟我上出租马车吧……您如果不想叫这个可一爱一的孩子遭受比杀身之祸更大的灾难,就赶快上德-赛里奇夫人家去吧……”
“好吧,我跟您去!”公爵夫人犹豫片刻后说,“就我们两人,我们去给雷翁蒂娜①鼓鼓劲儿……”
①雷翁蒂娜,德-赛里奇夫人的闺名。
尽管这个蹲过苦役*的多丽娜②竭尽全力,拼命奔波,但是当她与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一起,走进位于肖塞-唐坦街的德-赛里奇夫人家门时,两点已经敲过了。不过,在那里,多亏公爵夫人在场,一分钟也没有耽误。她们两人立刻被带到伯爵夫人身边。在一个奇花异草芳一香四溢的花园里,有座小小的木屋式别墅,伯爵夫人正躺在别墅内一张长沙发上。
②多丽娜是莫里哀喜剧《塔尔丢夫》中玛丽亚娜的女仆,机智,活跃,嘴不饶人此处指亚细亚。
“很好,”亚细亚瞧了瞧四周说,“这里别人听不见我们说话。”
“啊,亲一爱一的!我要死了!瞧你,狄安娜,你怎么啦?……”伯爵夫人叫着,像孔雀一样跳起来,抓住公爵夫人的肩膀,接着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雷翁蒂娜,有些场合,我们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哭,而应该行动。”公爵夫人说,让伯爵夫人跟她一起坐在长沙发上。
亚细亚用狡猾的老妇人特有的眼光打量这位伯爵夫人,像外科手术刀刺探伤口那样,用这一目光飞速看透了一个女人的灵魂。雅克-柯兰的这个伙伴于是辨认出上流社会女子极少见的感情痕迹:真正的痛苦!……这种痛苦在心灵里和面容上都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在衣着上,伯爵夫人没有任何卖弄风情的地方。她当时四十五岁,那皱皱巴巴的印花平纹细布晨衣露出很不整齐的内一衣,而且没有穿胸衣……眼睛上有一道黑圈,双颊留下一道道斑纹,证明流过苦涩的泪水。晨衣上没有系腰带。衬裙和衬衣的刺绣图案也是一揉一皱的。头发塞在带花边的睡帽里,已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好好梳理,露出一条又短又细的辫子和一绺绺稀疏的发卷。雷翁蒂娜忘了戴上假辫子。
“您是平生第一次恋一爱一……”亚细亚咬文嚼字地对她说。
雷翁蒂娜这时才看见亚细亚,她吓了一跳。
“这是谁呀,亲一爱一的狄安娜?”她问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
“如果她不是对吕西安忠心耿耿,准备为我们帮忙的女人,我怎么会把她带来呢?”
亚细亚已经料到了事实真相。德-赛里奇夫人被看作是上流社会最轻浮的女人之一。她先跟德-艾格勒蒙侯爵眷恋十年之久,侯爵去殖民地后,她又疯狂地一爱一上了吕西安,并使吕西安疏远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然而却跟全巴黎的人一样,对吕西安与艾丝苔的恋情一无所知。在上流社会,一次被人发现的恋情比十次秘密艳一遇更能损害一个女人的声誉,更别说她已是两次恋情了。不过,由于对德-赛里奇夫人谁都不看重,历史学家大概也不会对她的有两处缺口的道德予以担保了。
她中等身材,金色头发,就像那些妙龄的金发女郎那样保养得很好,也就是说,看上去还 不到三十岁。她苗条而不瘦削,皮肤白哲,头发浅黄,脚、手和身一体呈现出贵族般的一精一巧秀气。她有隆克罗尔家姑一娘一的聪明和风趣,对其他女人心怀恶意,而对男人却一温一柔善良。由于她有巨额财富,丈夫地位很高,弟弟德-隆克罗尔侯爵也有地位,所以一直没有遭受别的女人可能遭受的各种失望和挫折。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虽然堕一落,但很坦诚,公开承认自己崇拜摄政时代的风尚。这个女人已经四十二岁,男人对她来说一直是令人愉快的玩物。奇怪的是,她在一爱一情中只看到为控制男人而忍受牺牲的同时,也给了男人不少东西。四十二岁那年,她一见吕西安的外表就被吸引住了,立刻产生了恋情,与德-纽沁根男爵对艾丝苔的恋情十分相似。正如亚细亚刚才说的,她开始了平生第一次恋一爱一。在巴黎女子身上,在那些贵妇人身上,这种青春迟来的现象比人们想象的更为常见,一些品行端正、快要进入四十岁避风港的女子突然堕一落,这种无法解释的状况就是由这种现象引起的。这种强烈而完美的激一情,从初恋时那种孩童式的感受直到排山倒海的肉一欲,这幸福使雷翁蒂娜如醉如狂,永不满足。她只向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倾诉过这种激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