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
对于黑暗的形成,我心中始终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它,与人有某种关联。”
艰苦的年代,在每一个烈阳如浆的白日里,祖母在田亩中躬身耕种。每一次翻土、播种、除草、施肥,汗水便在发间被强大的日光无情攫取,黑色素也被压榨出,随着一个又一个黑夜的来临,渐渐花白。
自我有记忆始,祖母的头发并非全白,大抵是黑白相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黑色素从她发中完全消耗、蒸散,便全然不记得了。仿似中午吃饭时,发现饭中夹杂着一根长发,半截如霜,半截如墨,到了晚餐再见,便已通根全白。
小时候,不懂事,屡屡发现饭菜间的发丝,不论黑白,先对祖母抱怨一番,从不关心黑与白的象征意义,迫使祖母在烧饭之前,总先梳洗长发,或将发髻紧束。
一次,中午用餐,发现菜中有几只蚂蚁,打开锅盖,竟是成群的蚁尸。大概是蚂蚁爬进油里,祖母老眼昏花,一齐倒入了菜中。我一下子气急败坏,向祖母吼道:“不煮头发,换煮蚂蚁了?”
“蚂蚁不会吃坏人的。”祖母怯怯地趋前安抚我,手足无措。
“那晚上就煮蚂蚁好了。”我在盛怒中撂下饭碗,径自往外头冲去。
夕阳西下,我才回去。一进家门,发现祖母不在烧饭。饥肠辘辘,心中颇为着急。在墙角,却愕然发现一头惨白的头发,躬身在窗边,利用逐渐流失的阳光,在油里挑拣着蚂蚁。眼看天就要黑了,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我悄悄走近祖母,发现她的头发在黑暗中突显得如此之白,心被狠狠地撕痛了。
“回来了?”祖母看见我,得意地说:“今晚不会再有蚂蚁了,我挑了一个下午,一定够干净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被忧虑拉陷的脸,眼前早已是灰蒙蒙的一片。
那片惨白真够毒辣的!
夜色很浓,将我和祖母紧紧密密地包裹。幸而如此,看不见祖母的白发。我多么希望在白天,所见到的也是一片乌黑;我多么希望祖母——这个过度劳累的老人,对我付出的爱,能让我拥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把她的白发变成青丝。
可是当我醒来,已经长大,祖母也永远被淹没在时光里了。我的心愿绝无可能实现。但祖母在黑暗中顶着一头白发的身影,一直留在记忆中,用那惨白提醒我:时光易逝,珍惜挚爱!
【第2篇】
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望着你。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一直保留着字面意思,深意大都不去探究,只是单纯觉得很好听。但世事难料,有人让我懂了尼采的这处经典名句。
好奇心害死猫。她的学生想调查暗网,她没说什么,就是和他说了这句话。当然,这是个引子,只是为她后面要讲的暗网做一个活跃气氛的引子吧。要以我的看法,她所讲的这个叫“暗网”的东西,是真的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也许是我年幼,或是父母的港湾过于温暖,我对这个世界的想法是,满满的人间到处都是好人,甚至觉得我是不可能遭遇那些电视上的案件的,它离我那么遥远,不是吗?可是我错了,就是因为这样,我在黑的边缘走了一遭,鬼门关近在咫尺。
我走的是刚开通的路,不时还有泥块粘在我鞋底,狗尾巴草在两旁摇曳,说不清是凉意还是压抑,连两旁的路灯都故意闪着,像是提醒我这里没有监控。我一个人,形影相吊。我不敢回头,我知道后面有一个人随了我一路,战栗、恐惧布满全身,那让我感觉这是真真切切,不,这就是现在的处境。我是幸运极了的!我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商店,它对我来说宛如悬崖边的救命稻草!我咬牙拼了命往里面跑,连向老板要座机打电话时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每每回想这段,都忍不住哆嗦,我是万万没想到我会经历这种事情,细思极恐,我还记得后面那人手上是有什么东西的,但我不敢猜测。我只能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幸福,它有深渊。
2010年8月23日上午,香港一个旅行团在菲律宾马尼拉被歹徒劫持,车上23人全部被扣为人质。人质中有一位姓范的女士,还有她的丈夫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的吵闹声,让枪手感到厌烦。为了增加与当局谈判的筹码,枪手命令范女士将两个孩子带下车,先将他们释放。
范女士一听,赶紧拉起两个孩子的手,向身旁的丈夫深情地望了一眼,便离开座位,向车门走去。突然,范女士停下脚步。她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坐在自己父母身边。她抬起头,镇静地对枪手说:“这个孩子也是我的,我要带他一起下去。”范女士望着枪手,目光始终淡定。枪手终于微微点了一下头。范女士赶紧松开牵着自己孩子的一只手,将手伸向那个小男孩,用身体护着三个孩子一起向车门走去。
在这次人质劫持事件中,共有八名香港人罹难,罹难人员中,也包括范女士的丈夫和范女士认领的那个素不相识的小男孩的父母。
这则事件是我在电脑偶然看到,我很震撼,在冰冷的枪口下,范女士镇定地向歹徒提出要求,与其说她出于同情,不如说她是爱的本能吧。
记住,深渊侧的花草却是救人一命的良药。黑与白是同时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