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于春去
巴山蜀水灵动地烟波恬淡诗意乡—这说的是四川。那年春,我游青城山,览都江堰,悟人间禅意,懂自然魅力。
游至青城山脚下,信步至一山涧边,泉声潺潺,引彼岸粉桃折腰听水。踏水而过,观桃花,却见桃花花势虽盛,但花枝间也有几朵残花,泛着不应景的枯黄,默然低垂。“无可奈何花落去”,我不禁悲叹道。我摘取那几朵黄花,将它们抛入涧中,让它们随逝水流去。我凝视落挂流去的方向,不远处有一位灰褂老道,他将腰弯下,手伸去水中,托起一朵残花,向我走来。
近看这位慈眉善目老道很清瘦,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那朵黄花,向我微笑。他眯着眼,轻抚着自己的胡须,颇有仙风道骨。他先走向了那棵桃树,轻轻拨开桃枝,仔细端详一番,又蓦然回首,向我行了道家礼节。我不知所措地向他一笑。
“黄花是摘不尽的,”他仰首望了望山上的道观,那里也有许多桃树,“这些黄花,是红花枯萎而来的。他们也曾经也皆是红颜。”他又望向天空,似乎也在凝视时空。
我点了点头,也望向了天空,黄花曾经确实很美。但它们现在不美了。
“春要去了。”我渐渐隐去怯色,叹了一声。
“哦?”他抖了抖衣袖,深邃地看了看山涧,“夏要来了,这小河里马上要开满了荷花,无穷碧,别样红的荷花。”
我似乎没有看到涧里有荷花,只看到岸上有残桃啊。的确,马上有荷花了!可是我还看着桃花,尤其是坠在其间的桃花。
“哎呦,荷苗!”老道欣喜地看到了涧里的小绿苗,指着它,“这是荷苗!”
我看着荷苗,他罥烟般的碧影映在水上,带着如花笑靥。它的影子没有随着水波流走。老道又将那朵黄花放入水中,黄花随着水流远去。
“去了,来了。”老道乐了,“这是我看到的第八十个春去夏至了。”他笑着,沿着山涧上了山。
去了,来了。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若只看春去,看残桃枯败,定是悲凄不尽。若看夏至,心待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定是悦然。原来那些惜春的诗人,词人,就没有一位身居山间的老道看得透,看得释然。
淡然于春去,悦然于夏至;看桃花的红,看荷花的粉。凡事这么看,伤感便只是匆匆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