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怕一个人走路,但偏偏有些路非得你一个人走不行,从那时起我对大树就有种深深的依赖和信任。
我们村就我一个小孩要上学,因离家很远,不得不一大早就开始出发。有时候家里忙,父母抽不出空来送我 ,就只能一个人心惊胆战的打着电筒在那山与山,村与村之间奔跑。五尺宽的小路旁站立着排排白杨,犹如一位位刚烈正直的士兵。树在风中哗哗摇曳,似乎真在向我呼喊:“来,到我身边来,别怕!我会保护你。”当我向他们奔去时,他们似乎也正迎着我奔来。也只有跑到那树下,我才敢停下来狠狠喘一口气,擦一把头上的热汗。
我常会攀上那最高的小山坡,抓住一旁的树干,回头远远眺望,深深吸一口夹着清香的空气,望着天上那还挂在天穹一角的残星,记得一句古代的童谣诗:“天是棋盘星是子”。我认为是:“地是棋盘树是子”。
我们村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槐树,得六七个孩子才能合抱完,那茂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一大片浓浓的绿荫,是一个避暑乘凉的好地方。站在远处找我们村,那树就是最显眼的标志。村民在树底摆了几个小石凳,以便走累的村民可以坐着休息。那树也是鸟儿的免费驿站,飞累了可以在这浓密间小憩一会儿,休息好了就继续远途高歌。
田间也有一些树的,或挺拔的白杨,或解渴的橙子,或苍劲的梧桐。田间人们劳作累了,可以倚着树杆休息一会儿,与同坐的人聊聊家常。还可以攀上橙树,拧下一颗圆溜的橙子,解渴解馋。在外人看来很是为这田间平添了几许风韵,有着浓厚的田园色彩。
多年过去了,发现那些树还在,就会萌生出一种老朋友重逢的感觉,心里的欢喜无法言喻。
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再次登上那最高的山岇,五尺宽的泥路已被拓宽到八尺。而路边的白杨也不见了,只留下被碾压过的白杨的“断肢残臂”。白杨曾住过的地方已被夷为平地。再往村里望去,那高大的“标志”也不知奔向了何方,看着这片废墟,心底猛的一沉,眼睛酸得发疼。
匆匆回到村里,已见不到那颗巨大的“绿蘑菇”,只见几个被推翻的石凳散落在角落里,一个大坑里还有废弃的白色地膜在风中哗哗作响,犹如一种悲切的呐喊。回到家里才知道,原来是要为村民修整道路,而那些树阻碍了挖机的工作,那么只有把树砍了或者卖掉。村民自己家里的树,能卖的卖,能伐的伐。一家举斧,家家效仿,似乎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眼前的既得利益。
那些冤屈的树,带着家乡的留恋远走他乡。没了大树庇护的村庄,犹如失去了灵魂的人,散摊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无遮无拦,明晃晃的暴露在天地之间。
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树能够给你指引。但真到了路边连一棵树都没有的时候。不知道那人呀,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