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有一则记载: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此彷徨,咏左思《招引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读完不禁抚掌而笑,好一个“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令人愕然之时更引人心向往之。
何为“兴”?我若只说“兴”就是“兴致”,定和没说无二。“兴”包含很多,是一个内涵极其丰富的缥缈朦胧的概念,它会因人而异,因时而变。但“兴”都是一种忽然涌上心头的强烈欲望,一旦得了“兴”就非得立刻“尽兴”不可,不然,这种冲动搁在心里就会令人心神不宁,心痒如挠,坐立不安。子猷若不连 夜 访戴,恐怕也会一夜无眠,这种几乎是无缘无故而来的冲动,哪怕荒谬也难以自抑。
何为“乘兴”“尽兴”?李白斗酒诗百篇,举杯邀明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此为“乘兴”。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此为“尽兴”。陶渊明抚无弦之琴而怡然自得;苏子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遂与客复游于赤壁之下;张岱于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之时独往湖心亭看雪,恰逢同兴之人,强饮三大杯而别却不问姓名。此亦为“乘兴”“尽兴”,以上种种无不令人心生羡慕。
能“乘兴而行,尽兴而返”,自然是无比畅快的,然而我们往往没有机会这么做,或是不能,或是自己的理智硬生生拦住了情感上的冲动,毕竟强自乘兴会后患无穷。刘伶虽位列竹林七贤,乘兴裸醉之态真实令人不忍卒睹,太白乘兴让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研墨,醒后种种,吾等只能叹息。
可见,“乘兴”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可遇而不可求。“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是圣人的高度,我辈只可高山仰止。生活之中,兴可乘便乘,不可乘便化。某夜忽寤,兴至心头,极想看《挪威的森林》,便一个腾挪,下榻至书架取来,略读几頁,兴尽,复睡。某日,课上忽觉春光明媚,放风筝正好,奈何作业成山,风筝亦无,索性化兴为文,恣意泼墨,如此亦算尽吾之兴矣!
点评:由《世说新语》一则有趣的故事,想到人有时偶尔会没来由的突发奇想,兴味盎然,这的确是一种生活现象。但现实中的人生怕是难以像王子猷那样去尽兴的,因为有太多的羁绊让你不能随心所欲。
多读书,厚积累,这是本文作者给我们的写作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