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栀子,一袭白衣,雪色年华,清凉如水,我端起茶盏,拂袖抿茶,陶醉了一夏。
——题记
盛夏的风吹着,罕见的风,掸上院落开得正好的栀子树,如美人的粉唇,吹弹下无数的花瓣,叫人软了骨头。
姥姥在平房那窄小的院落里,挤挤挨挨地种了一株栀子树,每逢盛夏,满世界的珠翠摇白,如美人青丝拂袖、长衫曼舞,清香升腾,掠过脚底,飘然上肩,欢喜至极。任这盛夏燥热不堪,仍兀自清香,从容淡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姥姥也泡栀子茶,每年盛夏,栀子满世界生香的时候。
总是清晨,姥姥推窗采摘新鲜的栀子,趁着晨光熹微,挑挑拣拣,洗净。剩下的那些则簪于发髻上,装点心情。时针流转,阳光渐渐明媚了。姥姥便拿出竹匾,将栀子花平铺开晾晒,这时她便搬来躺椅,向着阳光,微咪双眼,溢满幸福。年幼的我不懂得细品,随意把玩,零落一地,这时候,姥姥总要心疼的。她教我:“栀子有情,不可践踏。”那是我第一次学会尊重生命,细品生命。
下午,姥姥就点燃炉火,重整灶台,开始烧水,水声沉闷地响着,姥姥轻执蒲扇,不紧不慢,我在一旁望眼欲穿。傍晚的时候,回屋泡茶。姥姥拂袖,撒一把茶叶,细细铺上栀子花,水汽升腾,幽淡清雅,轻嗅,芬芳缠绵于胸,微澜安然,时光静好。姥姥执壶倾茶,香袭上我的脸庞,掠过我的嘴唇,不肯散去。
茶盛于盏内,栀子通体雪白,轻轻一旋,便沉入杯底,与褐色的茶盏相映成趣,晶莹剔透,诗意绽放。起先,我只顾喝茶,一口下去一盏,只在喉间停留一瞬。后来我看姥姥喝茶,总是一口一口地抿,细细品味,满足、安然、气定神闲。我好奇。我不禁问:“姥姥,这茶,如何喝得?”姥姥扬起嘴角:“细品即可。”我不解,只得学着姥姥的样子,轻轻抿,细细抿,也奇怪了,那股寡淡的香,却与刚才不同起来,在我的唇齿间流连,依旧清丽,却越来越浓郁,越发清冽。栀子的香气是与众不同的,那种清丽不争的味道,怎么也效仿不出来。香雾升腾中,我仿佛看到了姥姥每日晨起簪花,打扫庭院,采摘栀子的背影……我豁然明朗,原来栀子香需要细品,品出的是风骨——栀子清丽不争的风骨融进了茶里,也慢慢地浸透到了姥姥的骨里。
在悠悠栀子香里,细品那一份从容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