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总有一根或几根长长的线,将我与母亲牵连。
出门在外,连接母亲与我的,是一根长长的、弯弯的电话线。
第一次在外地求学,两星期回一次家,本应适应新生活的我却没有母亲那般焦虑。两星期——对于大多数在校学生来说不算长,但在母亲看来,确是一段漫长的煎熬,仿佛一个世纪般遥不可及。所以,在校期间,对我日思夜想的母亲,与我唯一能敞开心扉交流的时间,便是我用学校的有线电话拨响母亲手机的时刻。
出门前,母亲总不忘嘱咐我——每个星期定时打电话至少三次。母亲的这种老生常谈我早听得不耐烦了,离家返校时随意应答一声便走了,根本不以为意。没多久回校后的各种事情也让我把母亲的嘱咐抛在脑后,结果本应在周二打的电话却被睡觉替代了。
周四晚修后,好不容易才想起要打电话了,便一直在脑中默念,免得被同学一打扰就又忘了。来到电话前,不慌不忙地拨出母亲的号码,还没响铃一秒便接通了,也许母亲一直在等候我的电话吧。母亲在电话的那一头质问道:“周二怎么不打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急吗?”我不明白她那时的怒火,略带轻蔑地问:“又没多大事,打这么多电话干嘛呀?”她顿时没了底气,支支吾吾道:“就问问你过得适不适应,有没有缺什么东西而已。”
我明白,她哪里是想问我的学校生活,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想我了,却又不敢直接表达出来而已。我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喉咙一下子咽住了。
回到家里,连接我与母亲的是几根长长的,细细的丝线。
从小到大,我的线毛衣都是母亲亲手织的。母亲从开始对织毛衣一窍不通,到家里公认的“能工巧匠”,付出的汗水和针扎的痛楚只有她自己清楚。柔弱的她本可以不这样“自虐”,但对我的爱却让她硬是撑了下来。
学校下发的校服都是一摸一样的,于是做出不同的记号方便自家孩子辨认也让家长们煞费苦心。母亲当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在我的校服上绣上了我的名字。同学们看到这精美秀气的专属刺绣,都对我赞叹连连。可我知道,这些赞叹本应属于母亲。
人生在世,茫茫人海,我与她本无关联。但从脐带剪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我的母亲。脐带虽然早已剪断,但母子关系这条线,把我与母亲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母爱是一条长长的线,我的心在这头,母亲的心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