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花香和着苦涩一起入了梦乡,酿出的却是清醇的美酒......
岸边刚冒出点点新绿的枝条被风吹得摆进了河里,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岸边上的木质雕花围栏脱了漆,阳光穿过镂花格,投下好看的墨色阴影。游客寥寥无几,周庄的特色小船排列整齐地靠在岸边,散发着浓郁的古老气息。白墙黑瓦的传统民风建筑鳞次栉比。
远远望见有一人坐在船尾,立着膝盖,深蓝色的裤子高高卷起,胳膊搭在腿上,手里握着一罐陈酒。尖顶草帽随意地扣在头上,铜色的皮肤闪着光。即使带着帽子左边脸颊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仍看得清楚且触目。
这是阿伯,一位船夫。我轻轻踏上阿伯的船,小船咯吱咯吱地响,左右摇晃。“我来了。”我轻语,阿伯抬起酒罐抿了一口,应声。他塞好酒塞放到一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用有着结实肌肉的胳膊撑开了船,小船往前行着,微微摇晃。
这里的水路四通八达,就这样七拐八绕地,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夕阳铺洒,圆圆的太阳挂在山脚,青色的苔藓爬在河边,岸边的建筑都已消失只有郁郁葱葱的绿树。一片一片,我看得烦了,干脆卧在了船里。“我们去哪儿啊?” “莫要急,就快到咧!”说着阿伯咧嘴一笑,我抬头,发现岸两边全变成了粉扑扑的一片,竟是桃花。桃花开得很盛,挤在一起,连成一片,像是古时富贵人家的艳色绸缎,动人而娇媚。花香萦绕在鼻尖,散不去。阿伯把船靠近了岸边,我趴在船边,往外瞧。发现一处门户,接着走出一位大叔,递来两罐酒:“新酿的,尝尝!”阿伯接过酒,嘿嘿了两声:“谢了。”
是桃花酿,阿伯的最爱。阿伯只要有了酒,干什么都有劲。仿佛忘记了日子的清贫,仿佛永远不会老。那双浑浊的眼里此刻竟有小小的光点在跳动。他深情地望着自己日复一日,走了无数次的水路,像个孩子般欢喜。
“丫头啊,”阿伯低沉的声音和着轻轻的水声传入耳,“日子是苦,可这酒啊景啊的,就是这苦里头的趣,正因为晓得前头有这趣,所以才往前走。”
浓厚的光辉浸染了一切,天地之间充满了怡人的暖色调,阿伯的脸在光照下变得柔和。当年为了守住酒庄的酒而和别村的人争斗留下的刀疤,令我恍惚。视线落在了那双紧握着竹杆的手上。枯枝一样,干瘦的手被厚厚的茧子包着,许多地方缠了胶布。
是啊,总归是该相信谁,相信些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才可以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啊,日子不苦,又哪来的趣呢?
夜幕降临,河上安静地很,月光流着船弦而下,船桨击起水花的声音,清清浅浅地落在心上。困意袭来,闭上了眼,恍惚间,一条薄毯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