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乍暖还寒,湿润的空气中氤氲着丝丝暖意。邂逅几米阳光,倏然蹿入心田,左心房,暖暖的。
十八号,去参加地生小中考。送考的,是一辆邮电蓝公交车,刷得油亮、清新。司机叔叔也有五十来头,一身粘有灰渍的工作服,磨得仄仄平平,身子瘦削,额头纹路依稀,上车时偶然瞥见那黝黑的脸上,是春风漾在眉梢,大好的春光啊,在心头浅吟。他给上车的每一个我们,带来纯实质朴的笑,有温度。心中的各种杂念,都已融化成暖暖的水了,润心田。
车慢而平稳,听不见发动机的声响,我惊异于叔叔精细的车技,不鸣一声笛,为的就是在我们最后的复习中,留下片刻安宁。他不想惊扰我们平静如止水的心,直到身子微微前倾,才发觉,到了。下车时,听见他长舒了一口气。我特意向他看一眼,再看一眼,却总觉看不够,心中竟莫名对他产生好感了,一程短途,包含着的是暖,是温馨。
与同班同学伏卧在露天楼台上,还有几近一小时的侯考时间,等待,变得漫长。哼着轻快的歌,一起消磨这轻浅的时光,清风徐来,吹动厚实的云,惊异于一米阳光,撒洒上衣袖上、裤腿上,跳跃着,满心欢喜着,把我的身上,沾满了春光。
倏然,肩被恰到力度的一叩,转身,先是短暂地一愣,莞尔回了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哦!是开车的叔叔。有些诧异,脑海里涌动着各种可能。他的额头涔着星星汗迹,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颗颗五彩的宝石,闪闪地直晃人的眼。听见他的鼻息正喘着不均匀的粗气,显然是一路跑来的,裤扣上的一大串钥匙微微摇晃,发出悉耳的碰撞声响。他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条来,印着黑字,揉得皱皱,递到我的手心。“哎呦,不好意思,给弄皱了。”他挠着后脑勺,挂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像个孩子。接过仔细一看,“咦?这不是我的准考证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脸疑惑,赶忙伸手到自己口袋里捣鼓,果真是没了。“我刚才在车上拾到的,眼看着你拐进了这幢楼,赶紧跑着给你送来了。”他伸手抹去汗水,脸上又挂一抹恬淡的笑了。没及我开口,他就把我的肩又拍了几下,恰当好处的力度,很温暖,把每一寸阳光都打在了肌肤,“好好考啊,考不好回家打屁股啊”,他笑得挺灿烂,我也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挺羞涩,脸上泛着红晕。你我都不当真,我享受这种感觉,轻松愉快,人与人,不设防。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一串钥匙又发出碰撞的声响,传入耳际,目送着他的背影越过门槛,渐行渐远。随后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一颗平凡的心,也濡染了温暖,开满了花树。
考了双满分,回程的路上,天色暗淡了下来,车里亮着灯。孩子们叽叽喳喳,心头涌动着日子里的小欢喜,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呐。一路上,车内的灯柔和地照着,倦顾我的每一寸肌肤。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凝视着窗外,风景这边独好。左心房,暖暖的,有光在照亮。
窗外传来了一首熟悉的歌调,“我们哭了,我们笑着,我们抬头看星空,星星还亮着几颗。我们唱着,时间的歌,才懂得相互拥抱,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风吹花落泪如雨,因为不想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