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开一方黑墨,沾于青锋,融进人生。
执一杆青峰,淡淡墨香立即飘进心田,带来远方的记忆。
祖父背手立于身后,以古波不惊的宁静凝视着我。那目光里,是对人生,对一个生命的思考。
仿佛一位很久未见的老友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尘封的记忆被打开,才发现那点点墨香早已被我遗忘。信手挥毫,笔尖触纸的那一刻,找不回的,是已随风而散的飘逸。
祖父呷了一口茶,茶香浮在他的脸上,浓郁里淡然了岁月。他注视着我,眼神里,是无法言说的情愫。
“是不是有些生疏了?”他一如往日那般慈祥。
强压住心中的浮躁,将心沉于笔锋,追逐祖父的那般厚重之感。可是最终却令我大失所望——纸上的字,又轻又浮,似病柳折腰。这样,怎会美丽?
“啪!”祖父变戏法般抽出一把戒尺,用力地抽在桌子上。我心一惊,那把心中的燥火逃窜似的烟消云散了。他提起狼毫:“写字写字,其实却是写的你的心哇!心中浮躁,字,又怎会不轻浮!先看我写一张,然后重写。”
狼毫触纸,氲染了四周的空气,弥漫出点点似有若无的墨香。上则成提,下则成钩,笔走龙蛇之间,一种情愫慢慢的在我心中氤氲,那是古人留下的瑰宝,穿过重重岁月,于笔端绽放出永恒的光华。
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也有一杆青锋,于心田上纵横,写出白纸黑字的厚重,如山般的厚重。
猛然发现,心中洗净铅华,如明镜般澄净。
祖父蓦然停笔:“看吧,这样多美丽。”
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祖父以前教我练字时对我的教导:文字,是语言的蜕变,是美丽的一种展现,而书法,则是对美丽的追求。
阳光透进书房,照在方砚中研出的新墨之上,反射出浅浅的光。落笔,在宣纸之上,写出的却是我的内心。笔锋处是秀丽的笔迹,收锋。我看向远方,原来阳光也照进了我的心里。
祖父站在身后,慈祥地看着我。
我终是读懂了祖父内心中的情愫,那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对传统的坚守,是不愿放下千年的传承,是炎黄子孙血脉深处的热忱。所以他们聚在城市的一隅,以墨香氤氲对抗着冰冷的打印机。我笑着,指着未干的字迹:“这样多美丽。”
是呀,这样多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