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明熹宗朱由校崩,明思宗朱由检继位,力除阉党,奸臣魏忠贤自缢。
崇祯元年,思宗心系*,举国安好, 普天同庆。
入夜,街市渐亮,红灯高挂。喧闹的叫卖声,行人的喧哗声,一片繁荣昌盛。
“各位爷,今儿个最后一出。明儿请早。”
“小姐姐。快,到你了。到你了。”
“知道了,就来。”镜子前的女子,青丝半绾,一袭华服,妆容惊艳,正信手勾勒着眉眼,好似牡丹的娇艳。说罢,便放下眉笔,踱步走向外间。
一曲高山流水,一舞倾城绝代,才子佳人的传说随即娓娓道来。初见,深闺才女,意气少年,相识相知,许下终身,少女情怀如涓涓细流轻淌山间;离别,金戈铁马,出征为国,依依惜别,难舍难分,家国情怀似飞湍瀑流倾泻而下;再重逢,彼方已是白骨一具,己方已成半老徐娘,犹落花飘零,影自垂下。
一曲作罢,场景定格于此。众人起身拍手称赞,男子赞其精忠报国热血盛哉,女子羡其两情相悦情谊深矣。众角儿上台拱手作揖,众人散场。偌大的楼院,辉煌的灯光,响彻一时的戏班莫过于此。
花飘零,水自流。岁月冲淡了纸醉金迷的风花雪月,只留下了一脉相传的技艺身法。
嘉庆二十五年,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崩,清宣宗爱新觉罗旻宁继位。
道光元年,宣宗力行节俭,勤于政务,奈何大势已去,国势日益衰落。
卯时,薄雾还未消散,晨露还弥留于梨花枝头。
四四方方的墙院,门檐上字已模糊不清,只依稀能看见残缺的绘色。院内,白色戏服的孩童开始了一天的“练功”。吊嗓、压腿、倒立、翻身、走步……汗水自脸颊流下,沿着颈脖,在白衣上聚成一线。他们眼神不见疲色,许是习惯了这晨起晚睡日复一日的操练。一旁角落里,班主张生靠着石凳,看着孩子们,可心里却不能平静。他眉头紧锁,目光凝重深陷满眼哀愁,寻其根源,约是这些年几近冷落的行当和几乎冷清的戏场使戏班日趋低靡。着实不愿祖辈几百年传承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他一心想重振戏班旧时的风采,却久久徘徊辗转于此。
“班主,今日练哪一出?”小七问道。张生摇摇头,无言。
“爹,爹,昨日城东的戏班出了新戏,引了好些人去看。我们呢?我们可不能输了他们,今儿那二狗子还嚣张着呢!”张生听了这话,暗自拳头紧握。久久不能回神。
“昨日的《归正楼》练的如何了?”
“除了贝戎这一角色,其他的都还无碍。”
“贝戎?贝戎如何?”
“昨日练习到贝戎要‘变脸’时,饰演贝戎的小四和大春走步没有接好,大春从台子上掉下来了。”小七道。
“爹,要我说这贝戎,一个人扮就好了。”张琪眼咕噜一转,“一个人也能“变脸”啊,我觉得我那计策完全绝妙。爹,让我上吧,我行的。”
“练功去,你的想法简直是胡闹,祖宗的老规矩是坏不得的,况且以你资历还不能上台,少想这些无用的。”
“小七,你安排着今日再练《归正楼》,明晚我们搭台亮相!”说罢,正身走向了练功的孩子们。
次日晚。鲜红的舞台,喧闹的人群。众人听说今晚主打的《归正楼》是班主历经半年的苦心之作,不同于旧时的儿女情长,而讲述的是侠客江湖。这主角贝戎,是赫赫有名的侠客,劫富济贫,为百姓所尊崇。只因惹怒圣上,而遭官兵追捕。贝戎却以“变脸”之术巧妙脱身,继续他浪迹江湖拯救苍生的伟业。这别样的剧情,吸引了大半个城的百姓,翘首以盼。
几个旧戏登场过后,这万众瞩目的即将拉开帷幕。
“班主,不好了,大春昨日练习时,伤了腿,恐上不了台了。”
“怎么现在才说!这可如何是好。”看着万分期待的观众,焦急万分的张生万般无奈后,决定亲自登场,绝不能毁了这出戏,这可担着这个戏班的名声。张生换了戏服,上好妆。正与小四准备去台边侯着。
霎时,乐出,戏起。张生诧然:这怎么如何就开始了。
只见台上,贝戎已经上场,却不知为何脸上戴着面具。台下观众估摸着是戏班的新花样,于是开始喧闹着,沸腾着。
张生见这一幕,内心一半怒火一半晴。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张琪,却也毫无退路。好在张琪虽无上台经验,但却是十分有天赋的。他现在只期望这出戏不要有任何差错。
这时台上,贝戎正正巧碰上了拿着画像追捕他的官兵。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是危急之际,琴声也变得急促起来。台下观众正疑惑他将如何脱身。只见他长袖一扬,再一见,脸上的面具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台下再沸腾,终明白这面具用处,连连惊叹不已。一惊故事妙哉,再叹“变脸”奇矣。
台下众人随剧情的起伏而转变。全场目光钉在了这“面具贝戎”上。
曲罢。贝戎摘下面具,一副清秀的面容与之前的狰狞面具活脱脱的是两种境界。众人起身,掌声雷动。台下的张生不知是激动还是欣慰,一时语塞,无以言表。
“爹,你看,我就说我行吧。老祖宗的规矩也是人定的,这样“变脸”不也是挺好的吗?重要的是大家喜欢,对吧。这下城东的二狗子可就没法子嚣张了。”
“今儿先放过你,没有下次。”张生平淡道。“知道了,爹。”张琪嗤笑,他知道这是他爹默许了今日新奇的法子。
自此,戏班主打戏《归正楼》成为百姓津津乐道的佳话。戏班重拾祖辈的辉煌,名噪一时。
班主张生不知道,这一“变”,成就了后事如何的灿烂。贝戎张琪不知道,后人将这小小的“变脸”活成了如何的经典。
风起,梨花散,坠入溪流,余香流传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