粳米浸润在清水中，饱满剔透。使小火细熬，米粒在沸水中扑腾之际，母亲已切好青笋，投入锅中搅拌，素白中更添青翠，看上去便使人食指大动。
“老人爱喝粥，要炖的嫩嫩的，温热才好。”母亲盖上锅盖后对我说，眼睛却盯着火苗不移动。她之前这样做过多次。粳米，配菜蔬，肉末好像一样都马虎不得，又在闲暇时琢磨养生的食物。材料要求精细，制作过程也一丝不苟，恨不得把全天下最滋补的全送入外婆口中，一勺一勺让其品味，然后看着她舔舔嘴唇满足的笑.
她又揭开锅盖，查看肉末有没有蒸熟。之前倒入大锅的浓汤好让它柔软滋润，过了许久，香味已从锅的边际飘溢开来。她拿勺子一舀，肉便如豆腐一般轻易盛起，摇摇欲坠。“可以了吧，都炖烂啦。”我凑上前去，看着诱人的佳肴，舔了舔唇角。“还不行。”母亲将火关小，擦去锅边溢出的汁水，说道“老人家牙齿不好，可吃不了硬的，这样火候不到，她也不会吃完。” 她在搅拌粥时，蒸腾出来的热气会模糊了镜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就干脆不带。俯下身子凑近，而锅底实际上是很烫的，味道又呛人，我就不会这样，也做不到这样细心为外婆煮粥。我能想到的，不过是那些味道可口的油炸食品罢了，即使它们根本都不适合外婆年老孱弱的身体。
“可口的东西未必适合老人家吃，”母亲望着锅浅笑，“清淡的蔬菜配上碎肉末，小米要熬成浓汤，这才容易消化，味道也鲜美。”她端过碗盛了小半碗，软糯香甜的味道早已弥漫了整个厨房，用勺子轻抚，小米便揉成一团了。母亲这才满意点头，关上火，解了围裙。不忘在菜粥上添了肉末，指腹紧贴着碗壁“温度也正好”渡上一层雪白的稠霜。
我记得一篇文章中描写喝粥的段落“以手捧碗，伸颈而啜之，得此周身俱暖。”形容清冷早晨喝粥的情形，暖意随着薄粥从口中蔓延至心中，即使在寒冬也不觉冷。可谁又是那个为你煮粥的人呢？连色香味也要符合习惯，刻意追求完美，只为了喝粥之人那份心满意足，舔唇欢笑，大约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细心。
母亲从很多年前坚持到如今，熬得火候愈发完美，动作娴熟却从不懈怠。我想她煮粥的某个时刻，也许正想着外婆那张暖心的笑脸。撒下的笋叶，肉末由青涩变为烂熟，爱的滋味却深融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