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风吹过树梢,“沙沙”响动。一只狗跳出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那双眼睛干净得像一汪泉水,隐隐透出悲伤的神色。再看看它白得毫无杂色的毛,只是有点儿脏。这么漂亮的狗,应该有主人吧。
“阿秀,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啊?爷爷?”我不解地看着他。邻居92岁高龄的王爷爷,平时对我最好,而我的爷爷去世了,我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王爷爷一声叫,阿秀撒欢儿地蹭到那边去。“你的狗?真漂亮!”我由衷地赞叹,王爷爷抬起头,抚摸着阿秀,呢喃道:“哎,是只流浪狗。她几个月前来到这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只不过小狗一生下来就死了。一定是主人见她怀孕了,就把她丢下了吧。”我听了,非常愤怒:“他们怎么能这样!阿秀,有我在,别伤心了!”我揽过阿秀,阿秀倒也不认生,在我怀里哼哼叽叽地叫起来,似乎在诉苦。
“吃饭了,阿秀!”王爷爷端来一个搪瓷碗,碗里有浇上肉汤的米饭和几个油炸小肉丸,旁边还放了几片煮熟的香菇和青菜。我看了,忍不住咂咂嘴,王爷爷对阿秀太好了!阿秀迈着小碎步,先一闻,然后吃了起来。王爷爷又熬了一壶牛奶小米汤,说:“阿秀刚小产不久,得吃好点。“碰上王爷爷,是阿秀的幸福!
阿秀摆弄着搪瓷碗,碗一个翻身,咕碌咕碌滚得老远,阿秀“汪”得低吼一声,屁颠屁颠地去追。“别闹了,把碗给爷爷!”阿秀不情愿地把碗衔回来,然后跑到我这儿撒娇。在阿秀心里,似乎早已将我和王爷爷定了等级论,王爷爷是主人,绝对服从!而我是玩伴,可以撒娇。
一年后,王爷爷去世了,阿秀那琥珀色的眼睛不再一干二净,而是充满血丝,悲哀的神色溢满整个眼眶,她一动不动地蹲在王爷爷的坟前,不吃不喝,我用搪瓷碗盛了点儿饭,她见是那只搪瓷碗,就咽了几口,趴了下来。一个星期后,阿秀也因悲伤去世了,我帮她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将她和王爷爷葬在一起。
而那只搪瓷碗,被我洗净了,放在阁楼里,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