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懵懂地从幼儿园跨入小学的门时,感到新奇,也感到陌生。扎着麻花辫的我在去上学的路上,“麻花辫”的身后有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我的父亲。“爸爸,爸爸,我们今天要考试!”“考什么呀?”“考数学!”“口算题你都会吧?要细心一点……铅笔削好了吗?”一问一答,一个学期就在这些平常的对话中过去了。下学期时,我依然和爸爸一起去上学,不同的是,已经适应了小学生活的我和爸爸讲学校里的趣事。春天,路两旁的银杏树也焕发出生机,好像在与这对父女打招呼。
路短,学校到了。爸爸放开牵了一路的手,说:“去吧!慢点跑。”我答应一声,便跑上前去,与小伙伴一起进了校园。后来有一次,我没遇到同学,便独自走进校门,可总觉得有目光在一直追随我。我向左寻,向右找,向前望,都没找到,我便回过头,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父亲。
他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站着,注视着我。我向他挥挥手,他看见了,也向我挥挥手,但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回过头,继续向教学楼走。我进去后,偷偷在窗边望父亲,他推了一下眼镜,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确定我已进楼,看不见我了,这才摸摸头发往回走。刚走几步,又不放心了,转过头来,试图寻找我的身影,找不着了,这才作罢。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才几十步距离吧。这段距离,是我离开他的牵引后独自走的路,是一段安全却容易被跑得太快的小朋友撞到的路,是一段我走了六年的路,也是一段他目送了六年的路。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已入初中的我在上学的路上独自前行。偶尔父亲来送我,我们之间也总是沉默。聊什么呢?往往没说上几句话,校门已在眼前。我匆匆走进,又想起什么,回头一看——他这次没有目送。倒是我,目送了他一回。
他的背影看起来又消瘦了几分,春天里,他的背影竟有秋天的萧瑟。我痴痴地望着,猜测着他之前目送我时是怎样的心情。龙应台说过:“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大抵是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发现,他目送着我,我也目送着他,互相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多少场离别、多少次目送?
我忽然发现,在这么多场目送中,被注视的人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