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纯白色的绣球赶在小暑之前绽放了,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躁动的气息。七月流火,从月末的尾巴处开始引燃,一直烧到月中。
寻了一点乐子,代表小侄子的家长去幼儿园参加亲子班。从踏进校园大门的那一刻起,童年在幼儿园的点点滴滴,开始如同黑白的电影,一帧一帧回放着。
还是一样的小广场,一样的回廊,连那墙上的彩绘依稀都还如昨日。滑梯小床、木椅木桌、一人高的小黑板,教室角落的玩具角,还有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遇到我幼儿园老师是意料之内又是意料之外的,如此一个小校园,遇到她是情理之中。然而她的脸和她的声音却怎么也无法与我记忆里的她相重合。擦肩而过的时候,也许是我盯着她看得太久,也许她也记起了我,她冲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便错开走过了。
人大概都是别扭的生物,我记着一个人的时候,希望那个人也记着我,可发现那个人的回忆里没有我时,内心就会开始失落、疑惑、不满!就像现在的我这样。
坐在教室靠后的小木椅上,陪着小侄儿看老师上课。年轻的老师在白色的纸上教小朋友画画,彩色的蜡笔一笔一笔划出回忆。
那大概是个秋天,中午睡觉的时候有特别多的衣服要脱下来再穿上。才刚睡下,她便过来叫我:来,起来,有几张画要画,你去帮小A(一个同学,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我于是起床,穿衣。才穿戴好,她又过来对我道:算了吧,时间还够,小A她自己应该能够画的好。然后我又乖乖的脱下衣服去睡觉。朦朦胧胧间,只听到她又来叫我:起来吧,小A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然后我又迷糊着点头起床。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优柔寡断”这个词,只觉得老师是个麻烦的生物,比起我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了两节课,老师便领着一群小不点去操场,我挤在一群大人中间随人流也到了那儿。
一架彩色的大型滑梯突兀地立在一大片空底边。只记得几个班的学生都爱玩,女生抢占秋千,男生抢占滑梯。那时候这东西的执着已经到了差点圈画领地的地步。她那时候便静静地站在十步开外看着我们疯子一样尖叫、嬉戏。眼角总是若有若无地泛着笑意。我不懂她在笑什么,难道不应该像其他老师一样来担心我们吗?后来上了小学从书中看到了“宠”这个字,渐渐明白她那时的感情,也正是如此。她的音容笑貌在我回忆里一点一滴加深了。
脚边长着半身高的野草,似乎还挂着几粒长刺的青果,摘下来把玩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似乎是苍耳吧,一不留神,长刺刺了手,便像刺进内心的记忆一般。
中班上早操的时候,我曾有一次因着好玩,把几颗苍耳放进了一女生的衣服里,贴着皮肤。然后那女生哭了,然后我茫然了。回教室的时候,她把我抓出来教育了一顿,告诉我要在教室后站一上午来反省。我猜我是笑着点头的,她无奈的摇头带我回去。
一开始我很乖地站着,后来不明就里的开始哭,从哽咽到小声抽泣再到嚎啕大哭。她似乎是狠下了心要给我教训,罚我去站门外,我抹着泪哭嚎着走向门边,颇有“说走咱就走呀”的气势。
然后怎么样了,我不太清楚。只记得之后的几天她一样对我笑,一点没顾忌的。那时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不讨厌我呢,那个被我弄哭的女生说讨厌我不和我玩了。
后来,后来……似乎总有很多个后来,可我记得她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她似乎给我多留过一块西瓜,我吃后感动的想亲她;她也有过让我准备歌曲却不让我上台,我恨得巴不得她立刻摔一跤。
如今,我坐在这里,喝点清茶,吃点夜宵,在笔下记录关于她的一点一滴。我恨过她,爱过她,敬过她。我不知道我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回忆她,只不过她永远是那位不可替代的可人儿,那颗不灭的星,她与我的交集便如同星子滑过夜空,短暂而又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