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冬天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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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厮守没有开始,爱人已远走他乡
选择跟随沈恬,本身就是一场牺牲。当我想起那一个午夜,就会越发鉴定这个信念。选择了他,丢掉了太多,包括我最好的朋友陈娟。
有舍未必有得。只是心甘情愿,那般自以为神圣的一意孤行。
那一个午夜,在好乐迪庆祝陈娟的生日,她向我们隆重介绍她神秘了多年的男友,一个生涩的男子,穿灯芯绒长裤和纯棉方格衬衫,安静的坐着,瞌上眼睛唱BABYFACE。一整晚,我都在盯着他,是个妥帖又安稳的男人,帮陈娟挡着酒,掏出手帕擦擦她的唇角,温柔至极。
一直到散场,陈娟喝醉了,拍着我的肩膀不住的问,香香,你说我这个男朋友怎么样?我没和你吹牛吧?我和沈恬对视一眼,尴尬而笑。他拉起她,她却挣脱,伏在我腿上莺莺啜泣。她说,香香,这一生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除了你便是他,失去任何一个,我都活不下去。
她一直哭,哭着回忆我们一起的大学生活,回忆她早早去世的妈妈,说着说着便痛出望外。又喝了好多,软作一团眼角还挂着泪。我和沈恬扛着她回家,一路缄默,都没人再说话。到家我帮陈娟更衣换鞋,安顿她入睡。沈恬在一旁站着,看我照顾她,端着一杯冰水,说,你很会照顾别人,娶了你,必定很幸福。
暧昧的话总是伤人,他送我出门时,走了好久的路,从嘉华走到建设路,走到我家门前。他说再见,却不转身离开。我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地上影子,他依旧伫立在那里。我转身狂奔,紧紧抱着他,说,沈恬,我要你是我的。
在城建宾馆开了房,用我的身份证和信用卡,不想留下罪证。我只是想要得到他,并不想伤害陈娟。晚上,他洗过澡躺在我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楞楞望着天花板。我说,我要做你的人。然后看着他,他脸颊绯红。
这样,这样太对不起她了,今天是她生日……
你这样爱她。
他不语。
那你爱我么?
他侧过脸看着我,右手扶过我的头发。苦笑。
如果我爱你呢?
那你就是杀死陈娟的凶手。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脱去浴袍,完整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我说,我不要伤害谁,我会对自己负责。然后将自己压在他身上。
醒来,沈恬已经不在,我扶着弥留着他味道的枕头,拨通了陈娟的电话。电话彼端小情侣说说笑笑,恩爱有加。寒暄几句过后,眼泪落在发梢上,熄灭了一个梦想。
(二)你生如夏花,我就一定在七月绽放
为了能见到沈恬,我和陈娟的联系更密切了些。
时常一起晚餐,陈娟喜欢吃辣,在一家叫做小背篼的川菜馆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他和她坐在一起,而我隔着一张桌子,正对着沈恬的目光。晚饭的时候,我常会努力营造一种家庭的气氛,和谐安逸,说无聊的笑话,逗得陈娟前仰后合。每每这时,我就会觉得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我,充满了忐忑。
之后,便是一夜又一夜的抵死缠绵,他总是在我的下腹轻轻咬一个心形,他说这是只能盛开一夏的繁花。
2006年七月的一天,凌晨时分,我接到陈娟的电话。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好多感慨,最后,她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她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我梦醒,问,你和沈恬都商量好了?
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香香,你知道么,我最近很恐惧,总感到他有了别人,早晚会离开我。香香,我害怕,我不能失去他。
没事的宝贝,我敷衍着,结婚不是小事情,我会去找他谈谈,别胡思乱想了没人抢得走他。我知道,他爱的只是你。
挂断电话,回头看到沈恬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支烟看着我,说,何香,要是你的话,你怎样选?
我说,我们只有权利接受,有权利放弃,却没权利选择。
他说,告诉她吧,我要娶的人是你。何香,我爱的人,是你。
我抢过他的烟,狠狠抽了一口,说,你带我走吧,海角天涯。没法选择的时候,我们就去流浪。
他带我去了成都,一个矛盾又充满魅力的城市。走时,我们都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想这样的话,陈娟一定会明白。而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向她交代。
和沈恬在异乡的每一天,吃小吃,看风景,疯狂做爱。每一天,都安逸而且充实。牵着他的手,在陌生的世界,一直走一直走,走向没有终点的深渊。在街上,我尽量表现出一个妻子的样子,温顺温柔,引得行人频频侧目,目光极其羡慕。晚上回到那间租用的老房子,我给他做几盘鲁菜,时常会看到他眼神猛然一下黯淡,紧锁着眉头夸奖我的手艺。
成都大学的草坪上,我和他背靠背坐着,像当年我和陈娟那样,谈谈天气,谈谈理想,看看为梦想和爱奔波的年轻人,忘却现实。这里风一吹一个流转,水一流一片清澈,背靠背的两颗心,连歌声都来不及惆怅。
沈恬对我说,何香,我们结婚好不好?就在这里,过平凡的生活,忘了过去的一切。我们再也不回去,我们就这样消失在原来那个世界里。
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总是幻想着,在一个火树银装的冬夜,教堂里我的白马王子给我戴上戒指,然后轻轻吻我,说YesIdo。然后掌声雷动,祝福漫天,烟花染红整片星空。
不要孩子气了,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能怎样?
不论走到哪一步,达到一个结局,当我们回首看看脚印,都会发现过去的一切都是铺陈而已。而当我们走到终点,再回头看,过去的每一个结局也都只是为了引入高潮的一个桥段。我爱你,只是爱你,和任何人无关。
那么,等到冬天,你嫁给我。
如果有冬天,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我们就这样轻轻靠着,我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心跳坚实打在我的后背,笃笃作响。
2006年十月,我一个人回到了济南,发短信给沈恬,说,夏天过去了,繁花已经凋谢,将你还给她,不必抱歉,我还有一个自己的冬天。
无法选择的时候,怎样都是伤害。不想伤害的时候,只得抽身离开。
(三)我是故事,你是作者
来到济南,我换了一个住处,换了联系方式,只联系很少的人。
其实,想要在谁面前消失,即使再近的距离,也一定彼此无法找到。
因为不想找,就是找不到。
时常在熟悉的那家店里,还能看到沈恬一个人坐在熟悉的位子上发呆,双手托着下巴,眼神空旷。
还是会偶尔有些心疼,一直心疼到渡过06年那个不痛不痒的暖冬,我在摩尔酒吧里又遇到他们。
陈娟只穿了衬衫坐在吧台上,万分妩媚的姿势挑弄着沈恬,她倒满一杯纯苏格兰威士忌,举到他面前,大声说,我一共有九颗纽扣,你喝掉一杯,我就解开一颗。
DJ炫耀着舞动激情,全场一片欢腾。沈恬憋红了脸,把一杯酒全洒在陈娟脸上,他吼,你要丢人到什么时候?
陈娟扬手就是一巴掌,聚光灯下沈恬脸上鲜红的掌印愈发明显,他上前一步,又退回来,转身欲走。陈娟一把拉住他,又是一巴掌,骂道,你睡我姐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了?
沈恬在一片唾弃声中退场,走出店门与我撞满怀。他望着我,眼神充满惊诧,随后失声痛哭,伏在我肩膀上,啜泣着,几乎不能站立。
那晚我带他去了我的新家,他就像那天过生日的陈娟一样,伏在我腿上哭泣,不住的责怪我的不辞而别,口气里却充满了欣慰。他说我离开以后,陈娟一直是这个样子,她无法原谅他,始终在作践自己使彼此都难过。他说,何香,你想没想过。我放弃一切选择了你,而你选择退离,会让我一无所有?
我说,这是注定,没有办法。
他说,我是故事,你一定是作者,所有的结局都是你在左右。
我撕扯他衣服,在他身上啃咬,掐出一片片红晕,然后纠结交错,如蛇般扭滚在一起。一次又一次,烟花在体内盛放,染红了整片过往。他的汗珠滴在我的鼻梁,冰凉的液体,顺势滑落在唇边,苦涩如泪。欲仙欲死,一直到天亮,他赤裸着身体平躺在我身旁,眼圈红肿,面颊满满的水痕。
片刻过后,他穿好衣服,推门离开。门外,陈娟坐在楼梯上,点着烟,地上数不清的烟蒂。她看到我,轻蔑一笑,说,你们精力真好,这样冷的天,让我等了一夜。
我冲过去,想要强辩,却词穷。在和她眼神的交锋里,很快败下阵来。
她说,香香,如果当初你就告诉我,我会把他让给你,我们还会是朋友。可你总是这么笨,不会办事情。现在好了,你们幸福去吧,只是我要走了。不用找我,也找不到。还有,沈恬你不用担心,孩子我会做掉,我为自己负责。
她走了,头也不回,影子斜斜拉长消失在楼梯转角。沈恬掩面痛哭,跪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他在伤心什么,或许是那一句自己负责,或许是那一个未成型的胎儿。他哭的语气,犹如远方撕裂的雨季。
沈恬,你不是小说,我也不是作者。我只是一团火,而你是一块包裹着我的冰。在我身边,终有一天你会溶化,也将我熄灭。
(四)如果有冬天,我还是会爱你
开始收拾行装,我和他都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决定彼此分开再不见面。毕竟我们都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
临走时,他说,何香,我欠你一个冬天。
我说,爱的开始就是结束,我们都是这样。
之后,他去了青岛,我留在济南,只是又租了一套房子。这样我们还是找不到,因为没有人去找。
2007年,夏天,炙热难耐。那是我这一生参加的第一个婚礼,玉泉森信的大厅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遍地春光。新娘很漂亮,雍容华贵,美丽的不失生动。她举着酒杯走过来,委婉笑着对我说,何香,谢谢你。我笑而不答,一杯一杯喝醉了,似乎看到上帝在赐福的向我挥手。
司仪煽动着,观众起着哄,沈恬在一片喝彩中狠狠吻在陈娟唇上。瞬间音乐四起,觥筹交错。我忘情的鼓着掌,大声祝贺,兴奋的泪水肆意,滴进酒杯里,笑容一般的波纹徐徐绽开。
婚礼结束后,沈恬对我说,何香,其实我们都被骗了。是她先爱上了别人,然后那我们的事情做借口离开。其实不必怪她,她这样做只是想离开而且想让我们在一起。至于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今年春天她回来,我心累了,就这样吧。我输怕了,只求平静生活。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有冬天,我再不会和你分开。
他笑了,说,当然记得,只是已经错过。其实我们本该很幸福的在一起,只是我背叛了她,她欺骗了你。人的感情,大多一纸之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有冬天,你还会爱我么?
会,可是,济南没有冬天了。
他笑面对我,却已泪湿衣衫。
爱最是不堪,红尘已是过往。如果曾经爱你,那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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