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声大作,雨珠打得人心沉。隔着白墙,这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烟花一样炸在我的耳边。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缓慢的,吃力的,一步一停的。我的屋子没有亮灯,那脚步声便更加轻缓,可是仍挡不住地板的“吱呀吱呀”。与雨点一起,又不同与雨点的声音,落在了心尖上。我含着枣子翻了个身,床突然一陷,温暖的体温靠近。
鼻子上原只贴了份清冷的雨的气息,夹着树的叶香,里面似乎还带着风,裹着点点花香与草色。闭了眼想,便是满目绿意。现在又添了份果香。“是苹果啊。”母亲爱吃苹果,她觉得,这对身体好。于是我的房间里便一直放着洗好的苹果,从未断过。这果香多浓啊,萦绕在鼻尖,雨味冲也冲不散。我悄悄地往母亲那移了移。又想起了少年宫的失败……当时躲在屋里的大哭还留在记忆里,只有雨知晓。睁开酸涩的眼,母亲的银发借着路灯抛进来的光泛着月亮的颜色。雨声,哭声,洒在我床前的月光,翻找着记忆,我猛然想起,母亲竟也是……不曾哭过的。
牙齿咬着果肉发出清脆的咀嚼声。母亲驼着背。她的眼睛,在看哪里呢?我知道苹果的味道,那是饱含着水分的甜蜜。可这甜蜜,也未能化开母亲的结。清清浅浅的雨味又飘来了,心中的小池荡着涟漪。小时候的雨味啊,是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泡,多甜啊。现在呢?我问自己,现在呢?我看着母亲。似是苦涩的啊。太苦了。嘴中的枣早已没了味。
明明看不清那双手,可我却仍清晰的勾勒出了它的轮廓。它在冬日里为我洗衣,清早为我披衣,为我整理屋子,为我做饭,为我,为这个家四处奔波,整日劳累。它定是被刻上了刀痕;它牵着我,从奶娃娃走到小姑娘;它也曾在生病时轻拍着我的背,我便沉沉睡去了。它定是温暖的,令我的心安。十二个四季轮转,我,竟不知何时,放开了它……就像伞挡住了雨。我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母亲,可记忆却一波一波的涌来,好像屋外的每一滴雨水,都带着我的回忆。尘封的,不曾想起的,我以为早已忘却的,它们一滴一滴的,蹦到我的碗里,为我沏了杯独一无二的茶,直烫的我鼻尖发酸。中年得子,瘦弱的身影……母亲,哭一哭吧……咱俩一起哭……人生多长啊,人生多短啊。雨这么呢喃着。我能与您母女一场,不如学学这场雨吧,热烈直率的,表达自己。我这么呢喃着。
雨势渐渐弱去。
这样的雨,落在我身边。
我安心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