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凉了,鸭子贴上了厚厚的秋膘,树上的柿子熟了,红彤彤的与金黄的杏叶相映成趣,惹人怜爱。属于秋天的美好,从记忆中悄悄溜出。
柿饼
柿饼是一定会吃的。
我不喜欢鲜柿子,因为其少(不易保存)且不知道怎么吃,但于柿饼却是极其喜爱的。秋霜降下来,每每早上醒来看见窗外屋顶上薄薄的一层雪白,便想起柿饼上的霜糖,继而吵着母亲给我买柿饼。
我们那的柿饼是极其肥厚的,小小的,鼓鼓的,有点像面饼子。小店里的柿饼有两种,一种摞得整整齐齐,包在牛皮纸中,拿红绒绳扎妥,这是用来送人的,价格也自然昂贵些;另一种则散放在瓷罐中,便宜些。但我并未觉得这两种的味道有何不同。买的多了,店主便认识我了。远远地看见我跑来,大嗓门便已吆喝开:“大丫又来买柿饼了?今天的柿饼可肥了。”伸手,递上块把钱,接过两个暗红的,可爱的柿饼,一口咬下去,糯糯的,有些许嚼劲,有点像橡皮糖,每次吃完一个柿饼,总感觉吃下了一树秋意。
冰糖雪梨
这是喝了怕了的。
小时候有肺炎,秋天老是咳嗽。咳时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有种快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感觉,于这时,奶奶便会从锅里盛一碗温热的梨汤给我,削过皮的梨切成小块,静静地沉在碗底,微黄的汤水散发出丝丝甜腻,白色的莲子被切碎,细心地抽去苦芯。碗中偶尔还会有几颗金灿灿、鹌鹑蛋大小的白果儿。
这样一碗汤,我却是害怕的,原因是太甜了,齁得发苦,原本脆生生的梨也被煮软了,不好吃。但效果是极好的,一秋天都不用担心咳嗽的困扰。可能梨真的有清肺的功能吧,我却更愿意相信是奶奶对孙女朴实厚重的爱,感动了上天。
糖糍
糖糍不是月饼,也不是烧饼,它只是糖糍。
外婆是会做糖糍的,一大碗面,不加水, 打两三个鸡蛋,揉到劲道,放在月光下醒着(一定要在月光下,所以白天是做不了糖糍的),取黑芝麻,冰糖,加水在一小砂锅中煮熬。待水熬干,成为浓稠的芝麻糖浆时,便可以开始着手包糖糍了。
糖糍的皮要薄而劲道。太厚了不易熟,不劲道皮易破,糖馅会流出来。小姨和妈妈擀皮,一张张圆形的,泛着光泽的皮从她们手中飞出,准确地摞成一堆。外婆轻巧地取出一张皮,从锅中舀一勺滚烫的馅,将四周的面皮一拢,一张面皮就成了挺着大肚子的将军。快速地贴在一旁刷了一层油,烧的通红的铁锅上。糖糍很快就两面焦黄,那香气真是诱人,馋的我们一个个都守在锅边,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瞅着外公手中已经出锅的糖糍。
刚出锅的糖糍很烫,但恰恰这时最好吃。小心翼翼地咬开外面酥脆的皮,稍稍吹凉流动的汤汁,小心吮吸,芝麻的焦香在冰糖的陪伴下越显厚重,带来满满的幸福感,一口口吃掉沾有残余汤汁的皮,抹一把嘴上的油,又一个糖糍便已拿在手上。咬破皮的时候汤汁极易溅出,涌进口腔,烫的我们直跺脚,却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糖糍。秋夜很冷,但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吮吸着滚烫的馅心,温暖便会由上而下,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