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浑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我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石栏,浅笑,低吟而出的,是王维的《竹里馆》。
是的,这就是它,予人一种沉静安稳的力量;是的,这就是竹,带给你的,是坚持下来的勇气与信心。初识它,是于风中。彼时的我,正扶立高台上远眺,映入眼眸的,是一大片潇潇洒洒的修竹。那是一种怎样的洒脱与磅礴啊!长身玉立、葱笼青翠。狭长的叶片有节奏地舞动,宛如一支支小船,在时间的风中,随波逐流,信马由疆。千挥万挥,一片苍翠的海洋在你面前展开,浩浩荡荡、气势磅礴。“沙——沙——”那支传唱千年的歌谣,此时又扣响了谁的心弦?我思绪翩跹,望向深深的林中,千年以前,是否有一位白衣清冷的公子,在那里邂逅了他的高山流水?
风两三声,雨两三点,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眼前那片葱笼的潇洒逐渐隐没于雨幕中,只留下一个蒙胧的影子。我低头踌躇,随即坚定地抓起伞,向那片竹林奔去。静,真静,这是我唯一的感受。“淅——淅——”那是春雨在洗涤万物。“嘀——嗒——”那是雨珠从竹叶上滑落。我停下,目光停在了面前的那一棵高大的竹上。光滑而微凉的竹竿,那是一种千帆过尽的平静淡漠;突出凸起的节,那是长风破浪的坚强自立;狭长苍翠的竹叶,那是不忘初心的赤子情怀。我笑了,突然想起一个传说:竹子本是没有节的,他是一个少年投湖自尽所化,他一心想为国效力,奈何朝野水深,他不善心计,被逼自尽。后来他的残魂沉睡于土里,便化为一棵竹,努力地长高,想看看这世界的现状,可乱臣知道了,便派人来砍。砍一次长一次,那竹节便是一次又一次的伤痕。
回到家,雨也停了,婆婆正忙着晒笋。见我回来了,笑眯眯地说:“回来了?先等等,我一会儿去烧饭。”我笑着颔首,烧一壶水,在沸水中投入几片刚摘来的洗净的竹叶,水渐渐染成碧莹。水蒸气氤氤升腾,婆婆在藤萝间忙碌,细致地将笋片均匀散开。婆婆年轻时啊,刚嫁给爷爷,爷爷就当兵入伍了,是婆婆一人抚养两个孩子,还要处处受祖奶奶的刁难苛责,当年她仅有的,不过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土屋。“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她会不会也曾惆怅彷徨?也许她曾哭过、痛过,但是没关系,竹笋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慢慢长大;总有一天,当苦难过去,当希望降临,一切都会好的呀!
婆婆早已忙完,坐在我身边,“在想什么呀?这么入神。”我笑着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玉垒浮云变古今,不畏浮云遮望眼。”是啊!这就是它。持一杯清茶,且看风云变迁,时光荏苒,我如竹潇,顶立天地,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