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清晨，身着蓝色外衣均匀散布白点的欧椋鸟正立在窗沿不远处的树枝上，一声一声地叫着。
在和谐衬托下，不断滋生的强烈恐惧感让我浑身颤抖。
“布诺！布诺！”
布诺闻声进来，担忧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敞开衣服给他看——我的胸口变成了像铁一样的金属色泽。布诺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没事的，放心。”我莫名地安下心来，换好衣服去上班。
大街上还是昔日的嘈杂，早点摊的胖女人娴熟地翻着煎饼，葱香弥漫在空气中，挑逗着人们的味蕾；一群学生匆匆忙忙地在摊前买了几个煎饼，边吃边赶去学校。
这些孩子一定有很漂亮的梦并为之拼搏。我心想。
回忆起学生时代立志当个作家，倾尽所有去创作的自己。满心欢喜地把第一篇完稿的小说给爸爸看，却得来一句“不好好学习，写这些东西干什么”的指责。但是我仍然沉浸在现实和虚幻交错的精神世界里自得其乐。空闲时，我放任自己整天整天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像是刚刚熬过旱季的羚羊在湿季的雨水中欢腾。
想着想着，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空荡荡的一阵冰凉。
到了办公室，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午休时无意间发现锁骨下方隐约露出铁灰色。我慌忙扯了扯衣服仔细观察，随手给布诺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还是很平稳甚至有些麻木：“没事的，用衣服遮住就行了。”
我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已经不一样了。我尽量表现得自然，像往常一样融入集体。我注视着忙碌的同事。他们一定在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着，他们满怀斗志地追逐着自己内心深处发光的梦想，神采飞扬。
“真累！”一个同事瘫在椅子里，开口抱怨。我想起曾经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呕心沥血地努力过，可是家人、朋友们说我根本不是当作家的料，我犹豫了，懦弱地退缩了，我安慰自己，也许可以当业余作家，却不知道从我妥协的那一刻起，追梦的路完全改变了方向，背道而驰。
“得了吧，什么梦想！”另一个同事也加入进来，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脸变成灰色，头发渐渐脱落，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邮递员，为什么？就为了得到一辆自行车。傻不傻？现在想想，梦想算什么，吃饱穿暖喝足睡够就行！”他的眼睛变得空洞，整个人像机器一样，其他的同事还附和着，没有人发现异样。我木讷地环视办公室，一片灰色。
他们都变成了机器人！
我不要命般逃出公司，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是铁灰的脸，没有任何生气。我颤颤巍巍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布诺，所有人，所有人都……”
“都怎么了？”布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激动地转过身，想和亲爱的朋友倾诉这可怕的事情，可那个瞬间我几乎要把眼眶瞪裂。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布诺的脸，也是暗淡的灰色！
“你不也是吗？和我们一样。丢失梦想的人。”他掏出镜子对着我，一个因害怕而扭曲的机器人的面孔映入眼帘。
“啊！”我猛然睁开眼睛。我坐在桌前，冷汗浸湿了衬衫。借着阳光，我看见自己肉色的皮肤，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个梦，我暗暗地庆幸，勾起一抹苦笑。
窗外的可爱小家伙还立在树枝上，一声一声地叫着。
追梦是人类一生中必须做的一件事，那是让你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快乐的事。人和机器的区别就在于有无梦想，因为有梦就给了思想广阔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