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你的名字,搜肠刮肚也无法复原记忆的碎片,这是一种怎样的怅然呢,像儿时拼凑积木玩具,在大功就要告成之际,突然发现少了一个塑料积木,功亏一篑。
美好的回忆其实可以更美好,如果我不是不记得你的名字。
夜开始变凉,像放在手边的咖啡,咖啡凉了,再往里面加多少糖,咖啡也不会变得更甜,凉夜亦如是,在想起你之前,你是这夜晚的方糖,可是在我想不起你的名字惊慌失措之后,夜就再也不能溶解你的精华,不能让这已经变凉的夜变得更甜。
那天黄昏,我从水房打水回宿舍,你和你的朋友老远就喊我的名字,你俩站在我已经忘记了季节的 傍晚的校园,你们的身边是穿梭的人群,人们手上是热水瓶,脸上是久学的疲倦。
当时,我是记得你的名字的,因为见面之后我们三人在校园里漫步闲叙了许久,期间,在和你朋友说话的时候,我不时提到你,每每提到你,我使用的都是你的全名。
可是现在我连你的姓氏都已经忘记。
学而时习之,于读书而言,是很容易的,于记忆,有时候是困难的。一本书,你忘记了曾经读过的内容,你可以找到这本书再次翻阅,要是不幸遗失,你可以去书店再买一本,可是人呢,你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你不可能找到这个人跟她要她的名字,因为人是*的,她不像书,你任意丢在一个什么犄角旮旯,当你想看它的时候,它还是安静的处在原地,可是人不会是这样的,你与她分别一次可能就是永远的分别,不会有再见。
夜已深,我把身体潜入这隔绝红尘的深夜,等待梦幻的感觉,咖啡在舌尖洇开,记忆的洪水接连吞噬一个又一个岁月的阵地。
我把苹果找到,像找到自己的双手一样容易,我把水找到,像找到 苹果要先洗干净再吃这样一个常识一样容易。
在静夜里,我聆听自己吃苹果发出的咯吱声,我希望这个声音可以打通记忆里你的声音。
我时常通过这个方式来怀念故人,如果我的朋友是合肥人,我会刻意去一个合肥老板开的餐厅吃饭,通过与这个与我朋友有共同乡音的合肥老板的短暂交流,杀解想念之情。
那天,我们从黄昏一直走到深夜,边聊边唱,你让我唱《新不了情》,我心生戚戚,副歌音太高,我是爬不上去的,就算勉强爬上去也会很快摔下来的,但又不能不唱,你一直在你朋友面前夸我这首歌唱的好,我努力唱了前面两段,到副歌的时候,我死命的央你唱,你手到擒来,轻松爬了上去,很快又轻松爬了下来,然后又轻松爬了上去,爬上爬下,爬下爬上,毫不气喘。芒果黄的路灯光打在你的脸上,你内心的快乐像你爬音阶一样轻松爬上了你年轻的脸庞,彼时我们都是二十一岁,多么年轻啊,夜风吹拂你的音符,我们走在年轻人的大学校园,在山脚下,在湖滨,有山神也有湖妖为我们祈福。
我难过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以及你当天穿的衣服,印象中,你喜欢穿一身米色的夹克外套,不是那种新米的颜色,是那种久经风霜侵蚀的老陈米的暗浊的颜色。
从前爱读书,不觉精神空乏,现在不似从前那样勤勉,就只能靠回忆来喂养日渐虚瘪的精神。
想起你很快乐,虽然想不起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