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露为霜,经年此去,立在站牌下的父亲,就是一段漫长深邃的流年。
——题记
[流年旧梦]
朝前走着,只要几步,就可以走到一个站牌下。这么等,等到一个人喊着,牵着我的手,安详的,谧静的,回家吃饭。
那时我们紧紧攥着一缕细长细长,若隐若现的弦,在风中摇曳,颤栗;那时父亲的眉角缓缓顺下几许雪,似乎要扬起一道道沟沟壑壑。
我只管干扒着饭,过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道:“我只希望那些车永远都不要来,这样爸爸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那个夜晚,父亲呆滞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饭。
盈盈泪珠在光点之处不住跳跃。
父亲忽然伏下手,那上了冻的手稳稳的落在我的头上。在此时,如同一股暖流,深深平抚了我那躁动不安的心。
“爸爸向你们保证,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
[流年长离]
天早已暗了,树木被风吹的稀稀松松,我习惯性的将手伸入口袋,摸出的只有空空如也的袋底——我没有带手表。
坐到座位上,脑子乱哄哄地,缭乱的车辆的灯光熏的我有些眼花。以往是坐到到数第二站,但如果父亲未到,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月,残缺不全;我,心乱如麻。
一路的惊慌不安笼罩着一个又一个伫立的站牌,他们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就像那个人,那个即将不会来的人。
“请各位乘客从后门下车……”
我的心不禁剧烈地跳动,像是要将我的胸膛撞出一个大窟窿来。
此地向来繁华,但此刻,我却无心去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街市,只顾着踮起脚努力的寻觅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我的父亲。
父亲的身影……被埋没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来!
我不由地,竟有些许气恼。
“刚上车的乘客请往里走……”
猛然,车一个油门——我瞥见了那高大的,在人群中却显得渺小的苍凉身影——我的父亲。
映在我面容上的,是父亲那双经几十载寒霜侵蚀却又微微颤抖的手——那双曾稳稳落在一个孩子头上的温暖的手,渐渐放下,渐渐抬起;是父亲的双猩红地,睁开了太久仍不愿闭上的微微发烫的眼;是父亲的张经岁月爬满皱纹、青筋暴起的脸……
风中那缕紧牵着我们紧紧攥住的弦,忽然,“咔嚓”一声,断了。我抓不住它。
但我的喉嗓像是卡住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无法索性咽下,也无法将它吐出。
鬼使神差,我望着那压抑款款泪的父亲,鼻子一酸,有两行温热的液体延着脸上凹进去的角落顺延而下,顺着那流年,一去不复返了……
相聚亦或分离,本来一体难分。
渐近的站牌,远去的父亲,流年里我静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