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拉!克罗拉!”她高呼着自己的名字,拎着几个大口袋向我们费力地走来,她是我在英国的寄宿家庭的主人,个头不高,胖胖的,但总是露出一个妈妈式的笑容。她还没喘过气就急着说话:“让我们一起享受这十天吧!”嗯,十天,同享。
伦敦是个安静的城市,克罗拉的家也是如此。房子不大,却装修得恰到好处。我最爱那个四面玻璃的餐厅,白桌布,高背椅,烛台,还有每天不同的餐果。最美妙的是,克罗拉有一手好厨艺,一改我曾经“英国人只吃鱼和薯条”的思想。每天晚上,我和同住的姐姐坐在如置天堂的餐厅里享受大餐,她则坐在客厅上的看电视剧。我按耐不住,蹬蹬蹬跑去邀她与我们一起,谁知她耸耸肩摇头拒绝,说中西方饮食习惯不同,怕我们用刀叉小心翼翼的,便自动消失让我们随意些。当我即把刀转为勺子,来了个中国乡土式吃法。克罗拉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手中的盘子都险些摔下来。我无比认真地扒拉着菜,紧盯着她正看的电视剧。本想这英式大妈剧应该相当无聊,谁知我被一个英式幽默正戳笑点,笑得直接蹲在地上,嘎嘎嘎个不停。克罗拉也笑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挥舞,一边“咯咯咯”一边问我剧里的老女人是不是颠了。我丢掉一切礼节,一屁股坐在地上,克罗拉也形象全不顾,跟我一起只顾笑了。
晚上,我和姐姐送她中国礼物,她抱着一个大红灯笼直说:“真红啊,真红啊!”还四处环视要找地方挂起来。我一把爬上来,直接把灯笼系在天花板的挂绳上。“在中国,红色代表吉祥,幸福安康。”我向她说明,她也频频点头。然后,她找出专门买的筷子,非要我教她怎么用。我看着她双手紧握两根筷子,戳来戳去,倍感头大。我手把手教她姿势,握住她的手去夹桌上的布画。她的手微颤,紧张地把布画夹起来,立马“哦哦哦!”惊叫不已。谁知我一松手,布画就“啪哒”一下调下来。来回好几次,克罗拉把筷子一放,嘟着嘴抱怨太难了,我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嗯,克罗拉,要永远幸福。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天也步入尾声。接近凌晨了,我才洗漱完毕。正准备睡了,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低沉缓慢的音乐。我奇怪怎么这么晚克罗拉还没睡,便走下楼,见她手端一杯红酒,随音乐微微摆动。她见我下来了,伸手邀我与她共舞,我兴奋地也不顾穿着睡衣,与她沉浸在这夜色的明亮里。她有些醉了,脸颊一片红光,眼睛却亮亮的,像个少女一样。她领着我,跳三十年代的舞步,红灯笼里散着的酒色的光晕,来来回回洒在我俩的舞步中。我看着她越发觉得美丽,她沉醉的笑容,享受的神情,一点一点融进时光里。一股酸涩猛地涌上来,她的身影随着斑斑光影变得模糊,我好想停在此刻,慢慢品味我们同享的这个夜晚。你因酒醉,而我因这些天的点滴而醉,怎么办,十天好短。
临走那天,雾都终于飘下几道雨丝。我看着被雾填满的街道,心头像糊上了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尽管语言,文化生活方式都不同,但这十天的相处都给我们彼此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她曾说,我给了她很多惊喜。她惊喜我夸她做饭好吃时赞不绝口的表情,她惊喜我能用西方思维讲述中国深远的文化,她惊喜我疯狂随性的各种搞怪,她惊喜我与她的舞步如此相合。于是,她越加用心,也想带给我更多的惊喜。的确,我的心底被深深震撼,深深打动,甚至带有甜甜的痛感。十天,我们同享一窗风景,一轮圆日,一段音乐,一阵疯狂,同享一段无法复制的时光,更同享了两颗本无交集的心碰撞后的惊喜。
与你同享的那段日子,我们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