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经意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有一片菜地的影子浮现。
应该在雨天,牛乳色的轻雾给每颗菜叶都涂上一层淡影,却显得它们更加翠绿欲滴了。雨住了的时候,有一两只蜗牛在菜叶上悠然地爬着,两口子散步似的一前一后。
那时候,在“勇士联盟”里头,我是“领头人”。只不过,我是那种好事不干,坏事不断的“领头人”。
你常常说:“这个小兔崽子,大大咧咧土匪头子一样的性格不知道像了谁!”还不是像你!父亲是个知识分子,母亲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这土匪头子一样的还真说不定就是隔辈遗传!
这一天是有着大事情的。“勇士联盟”要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只白底黑花的流浪狗。作为“领头人”,我自然不能亏待了客人。
“小菜花,去你家拿口锅,记住别被你那凶巴巴的娘看到;玩泥巴,你去你家小厨房拿点油盐酱醋,还有那个西瓜皮,你去整点菜来。”我风风火火地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下来等我的“小弟”备好所需,这时候“勇士联盟”里的“鬼点子”西瓜皮不乐意了:
“你怎么不去你家菜园子里摘点菜呢?怎么,不敢啊?怕你奶奶收拾你啊?”
我肯定不敢啊,隔辈遗传给我遗传了土匪性格,但跟那个“真正”的土匪比起来,我怎敢造次?但是刘西瓜都这么说了,我如果不去那个园子里“造次造次”,很难服众,我“领头人”的位置也难保。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不能丢了面子:
“有什么不敢的,等着,看老大给你整些水灵的!”
一脚踏入那个园子的时候,满眼翠绿,风儿带着泥土清香,轻抚着每根发丝,我立住了一会儿,一抬头,菜园子外面是“小弟”看不起的眼神,心中无名的怒火沸腾,而此时那些翠绿也竟然随风摇摆着,好像也在对我摇头。哟呵!小小菜叶竟敢瞧不起我,是这菜园子将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吗!火气一上来,一刹那,蹲下身,对着那几颗摇摆的最厉害的菜叶猛地一拽:
“哎哟,摔死我了!”
菜叶竟然只有三两片被我扯了下来,根部还在土里好好长着。听着院子外头传来的笑声,我想着来都来了,毒打可能避免不了,那就一定要把老大的面子留住!于是乎,破罐子破摔。这里扯几片,那边摘几颗,在菜园子里撒了野。这么大的动静,你如约而至。
看到你来,我当时吓到一身,冷汗立在了原地,看到你来的路上,扯了路边的树叉子,我魂魄都快吓散了,拔腿就跑。
“小兔崽子,你一天天就闲的,不打一顿你浑身皮痒!”
我还在努力跑着,但奈何人小腿短,加上土软不好走,自然是没能逃脱。
“还好意思哭?!我那水灵灵的菜园子被你*成啥样了?还好意思哭!”说罢树叉子又招呼到我屁股上来。
这次真的是得不偿失,因为没弄到菜,远道而来“客人”因为招待不周而愤然离去,而我,在“勇士联盟”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反而是“鬼点子”取代了我的位置,自己做了老大!从此之后,我对菜园子敬谢不敏,那哪是个菜园子啊,那就是个皇帝祖宗!
后来,我渐渐长大,你鬓角斑白。当我“离开皇宫,寄宿五中”的时候,我好想念那个“皇帝”啊!它那里出来的菜永远是最鲜嫩多汁,最美味可口的。
你非要教我唱《东方红》,你说人不能忘本,现在的美好生活离不开先辈们的奉献,“东方红,太阳升……”我听你唱歌,山路十八弯的调调,百转千回。
“知道啦知道啦,先做饭吧,我想吃菜园子的。”我忍不住了,打断了你。如果是现在,我想我一定万分舍不得去打断你的,因为我想念的从来都不是那个“皇帝”,而是创造了“皇帝”的你。
我想你了,你听见了吗。那段美丽时光里美丽的你,我好想你。记得那时我们躺在凉席上谈天说地,夜已经深得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了,你还在说着,没有丝毫倦意。中途你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知道落了雨,接着便向我炫耀你的先见之明:
“你看,正好给那菜园子松了土,施了肥,这场雨一下,可又得水灵个好几番呢!”
是啊,宝贝菜园子,宝贝菜园子,经过一夜的洗礼,空气里泛滥着泥土的清香,你那宝贝菜园子,也在闪闪发着光……
我是真的想你了,我是真的想你了。在盛夏转入初秋的时候,本该你的宝贝们大放光彩,可是她们却像霜打了的茄子,因为你的离开,再也散发不出光彩。菜园子还在,“皇帝”却早就没了,你也是。
我想你了,在不经意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有一片菜地的影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