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众穆民的领袖:我和我的两个哥哥,原是一父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先父名叫法兹里①。我祖父之所以给我父亲取这个名字,原因是我祖母生我父亲时,原来生的是一对双生子;可是刚生下来,我父亲的双生兄弟便死了,只是我父亲活着,所以我祖父才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祖父很一爱一我父亲,认真抚养、教育,直至长大成一人,替他娶了亲才逝世。
①“法兹里”:剩余的,或余存的。
我母亲总一共一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曼稣尔,二儿子叫纳绥尔。我是老三,叫阿补顿拉。我们弟兄三人在父母的教养下长大成一人,我父亲才逝世。他给我们留下的财产,有一所房屋,一爿铺子;铺中的货物,全是印度、罗马、呼罗珊等地出产的各种彩一色一匹头。此外还遗下六千金的现款。
连船长都无把握,我们大失所望,忧愁苦恼到极点。大家边哭泣边祈祷,恳求安拉开解,指引出路。当天夜里,我们的处境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诗人吟得好:
多少凄凉、失眠的夜晚我辗转熬煎!
其苦楚差一点叫吃一奶一娃娃变成皓首白须。
可是一旦天亮日出,
接踵降临的却是来自安拉的援助。
继而我去到金银首饰市场中,见商人们坐在铺子里,各种金银首饰摆在筐笼中,有的拿在商人手里。一见那么多的名贵首饰,我把身边的金银扔掉,另从首饰中随意剔选我能携带的一大批,带着离开那儿。接着我去到珠宝市中,见珠宝商人坐在铺里,每个商人面前摆着一个篾笼,笼中装满珍珠、宝石,各种彩一色一宝石、钻石、绿宝石、红刚玉等名贵珠宝应有尽有。而那些宝石商却都是些石头人。我扔掉身边的金银首饰,从名贵的珠宝、玉石中,尽量剔选力所能携带的一部分。这时,想到两个哥哥不随我而来,随意取舍这些取之不尽的珠宝,我一内一心深感遗憾。
眼看两个哥哥那副寒酸、狼狈象,我难过极了,不自主地为他俩而忧愁、苦恼,理智从我脑海里消逝了。我站起来迎接、拥抱他俩,为他俩的窘境伤心流泪,把两件皮衣脱一下来,分给每人一件,并带他俩进澡堂沐浴,给每人预备一套富商常穿的昂贵衣服。待他俩沐浴、穿戴齐全,我才带他俩回家。当时我见他俩饿得要死,便赶忙端出饭菜,陪他俩吃喝,亲切接待他俩,不惮其烦地安慰他俩。
次日清晨,船长分派船员们起锚的起锚,张帆的张帆,解缆的解缆,待一切准备妥帖,然后开船,继续航行。我们在海洋中整漂流了二十天,一直没碰到一块陆地,没看见一只雀鸟,喝的水用完了。船长对大家说:“乘客们,我们喝的淡水用完了,这该怎么办呢?”
有一天,我照常在铺中经营生意,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天气严寒。我穿着两件皮衣御寒,一件是黑貂皮的,另一件是兔皮的。就在那个时候,我的两个哥哥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他俩身上只穿着一件破衬衫,冻得嘴唇发白,身一体直打哆嗦。
我镇静着按下因一爱一情引起的激一情,坦然对女郎说:“尊贵的、珠宝般的小一姐啊!我给你请安、问候。愿安拉赏赐你终生光荣,幸运。”
我边听女郎朗诵《*》的抑扬顿挫之一声,边暗中打算向她问安、致敬,可是经她致命的一瞥,我就口吃、结巴起来,没能很好地问候她。当时我的理智和视觉一下子混淆不清,陷入糊涂状态,情况与诗人吟诵的正是一样:
刚受一爱一情冲击,
我便口吃、难言。
我既进入热病流行区域,
目的在于放血。
我倾听申斥者絮絮叨叨的烦言,
只为证明谈情说一爱一的是谁。
我离开珠宝市向前走,从一道装饰、彩画得无比一精一致、美观的大门前经过,见门堂里摆着一条长凳,凳上坐着仆人、士兵、文武官吏等模样的人物,虽然衣冠楚楚,可都是些石头人。我伸手一摸一其中的一人,他的衣服便蛛网似的从身上散落下来。穿过门堂,里面是一幢建筑、结构无比富丽堂皇的宫殿。当中的一间大厅里,坐着将相、高一官、大吏等模样的人物;他们正襟坐在椅上,却都是些石头人。当中有一张嵌珠宝的红金宝座,坐在宝座上的人,衣著格外华丽,头戴嵌珍宝的波斯型王冠,冠上的珍珠、宝石闪出太一陽一似的光辉。我挨过去仔细观看,见他也是一个石头人。
我离开大厅,进入后宫。后宫中也有一间大客厅,里面摆着一张嵌珠宝的红金交椅;皇后坐在椅上,头戴嵌满名贵珠宝的凤冠。她周围坐着一一群一月儿般美丽的妇女,穿着一色一彩鲜艳的、非常豪华的衣裙;太监们把手抄在一胸一前,站在一旁小心问候她们。那间客室被装饰、彩画得无比美观、别致;里面的陈设异常富丽堂皇,还挂着透明的、光辉灿烂的水晶球;每个水晶球饰以独珠子,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整个客厅的气派、景象,使人看了感到惊奇而赞不绝口。我把所收集在身边的珠宝玉石扔掉,然后从客厅里的名贵宝物中,剔选尽我力量能带走的一部分。当时我不知该取什么或该舍什么,因为在我看来,那个地方俨然是都市中的一个宝藏。
我父亲死后,我们洗涤、装敛其一尸一体,举行隆重葬礼,并在四十日一内一,为他诵经追悼,且施财替他在天之灵祈求超脱,以尽人子之道。待服丧期满,我设盛大筵席,款待商界中的同行和一般知名人士。等大家吃过饭,我才对他们说:“贵客们,今生是暂时的,是要毁灭的,只有来世才是永久、长存的。赞美安拉!请问各位:在今天这个吉日里,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邀请大家来赴宴吗?”
我热情接待两个哥哥,让他俩吃饱肚子,穿得暖和和的,这才开始促膝谈心。我问道:“你俩遇到什么灾难了?你俩的钱财、货物哪儿去了?”
我撇下看门的石头人,进入城中,见一个人站在路中。我挨过去仔细端详,才知他也是石头人。继而我在各条街上溜达,每见一人总要挨过去仔细看一看,但所见都是石头人。我还碰见一个老妇人,头顶一捆衣服,显然是带去浆洗的。我挨近她,仔细打量,见她也是石头人,她头上的衣服也都是石头的。
我撇下两个哥哥,迈步朝前走,直去到城门下。我抬头一看,见城墙很高,建筑物的设计、结构显得异常灵巧、稀奇;城堡、楼阁非常坚固、巍峨,城门是用中国铁铸成的,装饰、彩画得使目击者感到吃惊的地步。我迈步走进城门,见一个人坐在一条石凳上。那人手臂上挂着一根黄铜链子;链子系着十四把钥匙。由此我知道他是看守城门的,全城一共一有十四道城门。我挨到那人身边,说道:“你好!”他却不回答我。我第二次、第三次问候他,他仍然不回答。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道:“你这位人呀!干吗不回答我的问候呢?莫非你睡觉了吗?是聋子吗?或者你不是穆民,所以拒绝回答我的问候吗?”他还是不回答我,而且一动也不动。我仔细打量一番,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个石头人。我不禁叹道:“这是一件稀奇事情!用石头雕凿成一人,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是惟妙惟肖的呀。”
我提出的两种意见,只是后者被采纳。两个哥哥都主张分家,不肯合作。
我把钱分给两个哥哥,并嘱咐道:“哥哥啊!人在本地方勤劳谋生,安拉会祝福他而给以出路的。现在你俩应该各开一个铺子,坐在铺中经营生意。因为凡是命运注定该有的东西,到时候必然会出现的。”
我去到食品市场中,见卖油商人站在秤旁,前面摆着一乳一饼等各种食物,可全都是石头的。市中还有零售商贩,他们都呆在铺中,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前来买食物的,有男人,有妇女,还有小孩子,但他们全都是石头人。后来我去到布帛市场中,见商人都坐在自己铺里,铺中摆满了各种货物,却都是石头的,只是布帛象珠网一样。我仔细观看,然后伸手去一摸一,可是手刚接触,就碎如尘埃。铺中摆着钱柜,我打开其中的一个,见金钱盛在布袋里。我伸手去拿,布袋立刻变为粉末,只是金银却原样不变。于是我收集了尽我力量能携带的许多金钱。当时我暗自说:“假若两个哥哥跟我一起到这儿来,他俩一定要尽量收集这些金子的,一定要尽情享受这个没有主人的宝藏的。”
我们约着舍舟登陆,分道寻找水源,却没达到目的。由于缺水,我们越发感受困难了。我一直朝前走,直去到山顶。我抬头观望,见山后面出现一片广阔的圆形地带,其直径约有一小时或更多的行程。我喜出望外,大声呼唤同伴们。他们闻声赶到我面前。我说道:“看山后面这块圆形地带吧!我仿佛看见远方有一座大城市,城中有巍峨的宫殿、堡垒,有高楼大厦,城外还有广阔的丘陵、牧场。毫无疑义,那儿是不会缺水的,是有可取之物的。走吧,咱们上城中取水去,顺便买些粮食、肉类和水果等生活必需的食物,带到船中,以便沿途食用。”
我们假定说父亲是今天才逝世的,而我手边所有的钱财都是他留下的遗产,那末我是心甘情愿地把它在咱弟兄手足间平均分享的。”我说罢,随即邀请一位法官,把全部现款拿出来,由他主持着分为三份,我们每人各取其中的一份。
我为他俩奔走,弄了两间铺子,摆满了货物。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才吩咐他俩:“你俩呆在铺中,从事买卖吧。往后赚得的盈馀都积蓄起来,积攒做本钱。凡吃喝及其他生活必需的费用,通统由我替你俩负担,我全都承揽下来。”从此我一直尊敬他俩,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俩。他俩白天在铺中做买卖,晚上在我家过夜。我从来不让他俩花赚得的钱,一心只望他俩多积蓄些本钱,好把生意做大些。每当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俩总是夸奖外乡,重提它的可取之处,不停地叙述他俩在外地经营、致富的情况,从而竭力怂恿、鼓励我同他俩一起去外地经营生意。
我一见那个女郎,便锺情于她,情不自禁地挨近她,只见她坐在一张高凳上,正在从容、愉快地背诵《*》。她的声音象银铃,口中吐出来的词句,象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她美丽的容颜间闪烁着辉煌、灿烂的光泽。其情景与诗人的吟诵正是一样:
你这位善辞令以美貌闻名而惹人喜欢的女郎,
我一爱一慕、眷念你的心情日益增强。
你一身兼备大卫的歌喉、约瑟夫的容颜,
这两者是使追求者溶解的渊源。
好不容易度过漫长、愁惨的一一夜之后,到次日清晨,太一陽一刚从东方升起,一座高山便映入我们的眼帘。一见那架山岳,我们喜不自胜,互相奔告、报喜。接着船便靠近山麓停泊。船长说道:“乘客们,大家上岸,分头去找水吧。”
因此种种,我们可不愿拿生命去冒险。”
后来,两个哥哥继续鼓励、怂恿我,不停地在我面前提说往外乡做买卖赚钱多,容易致富的种种好处,进而缠一绵着要我跟他俩同往外地经营、求财。最后我答应他俩的要求,说道:“为了满足你俩的愿望,我非同你俩一块儿出去经营不可。”于是我和两个哥哥合起伙来,预备了大批各式各样名贵匹头以及旅途中所需要的物品,租只船载运着,从巴士拉出发,在波涛汹涌、入死出生的海洋中继续航行了几昼夜,去到一座城市,在那里进行交易。我们销一售带去的匹头,并收购当地的特产,一下子赚了很多钱。继而我们离开那座城市,往别的地方去经营。就这样我们继续航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凡所经过的地方,我们都进行交易,所获利润非常可观。我们继续经营,盈余日益增加,手边的钱越积越多。后来我们打一座山前经过,船长下令抛锚、停泊,对我们说:“乘客们,我们都上岸去,回避一下今天可能发生的意外吧。希望大家分头去寻水,也许咱们能找到水解渴呢。”
后来我看见洞一开着的一道房门,门一内一有阶梯。我跨进小门,沿梯级往上走,计登了四十级阶梯,去到楼上,忽然听见朗诵《*》的悦耳声。我朝声音的出处去到一间房门前,见门上挂着配备金带、饰以珍珠宝石的丝绸门帘,闪射一出星辰般灿烂的光泽,而朗诵声是透过门帘传出来的。我掀起门帘,一道装饰得使人见了觉得惶惑的房门便映在眼帘。我跨进房门,便象置身于摆在地面上的一个宝藏里。房一中坐着一个女郎,象晴空中的太一陽一那样美丽可一爱一。那女郎本来就生得窈窕,美丽、纯善,再加上她那无比华丽的衣裙和最名贵的首饰,所以显得象人间仙女,跟诗人所吟诵的正是一样:
向衣冠楚楚的人儿请安,
向露出玫瑰腮颊的人儿致敬。
北斗星似乎挂在她的额头,
其他众星象项链戴在她的一胸一前。
如果她只穿一套蔷薇叶编织的衣裙,
那叶儿必定从她肢一体上吸取鲜血。
假若她向海洋吐出唾液,
海水必然变得比蜂蜜还甜。
如果她与拄杖的白头老翁交结,
他会一旦变成力搏猛狮的壮年。
后来我在别的铺子里,发现更多的金银,可是限于力量,我不能再拿别的了。继而我离开那个市场,再往其他市场中去,继续参观、浏览,碰见各式各样不同相貌的人一群一,但他们都是石头的,甚至于连猫狗等畜生也都是石头的。
分家后,我照常开铺子经营生意,把分得的布帛摆在铺中,并用分得的现款购买匹头,铺中摆满了货物。从此我坐在铺中,经营生意。我的两个哥哥则用分得的钱买了大批布帛,然后搭船载运着往海外经营去了。当时我说:“愿安拉默助他俩。我自己只会就地谋生、餬口,而贪图安闲是无代价的。”于是我在铺中,继续经营了一个年头。承蒙安拉开解,我的生意兴隆,盈利很多,情况日益好转,竟然变得跟先父在世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俩长叹不已,说道:“老弟,我俩的遭遇,实为嫉妒者所欣幸,而长途旅行也是不太安全的。此次出去经营之后,我们把本钱和赚得的赢益以及收买的货物,全都收拾装在船中,然后启程,向巴士拉航行。在归途中,我们一帆风顺地航行了三天;到第四天,气候变了,飓风突起,波涛汹涌澎湃,海水时而高升,时而低落;船随着海水忽起忽落,叫波一浪一打得东飘西荡;波涛碰撞出来的一浪一花,象炽烈的火焰。在飓风的围攻下,船终于被推到礁石上撞碎,船中人和钱财货物,全都沉在海里。我们跟海水搏斗,挣扎了一昼夜。幸亏在安拉的差遣下,另一只船打那儿经过,才把我们打捞起来。从此我们跟随别人继续旅行,从一个地方流到另一个地方,靠乞讨活命,吃尽苦头。为了维持生命,最后把身边的东西连衣服也脱一下来卖光了。一路上,我们吃尽千辛万苦,才回到巴士拉。假若我们不遭灾难而能携带原有的钱财、货物平安归来,那末我们的富裕就跟王公们一样了。但是命运注定如此,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俩滔滔不息地叙述经过的城市和做买卖赚钱的盛况,谈得津津有味。我听了觉得奇怪而不太理解,便插嘴问道:“你俩既然有那么好的运气,曾经历、参观了偌大市场,做了偌大生意买卖,可是怎么你两人却空着两手、赤身一裸一体地回来了呢?”
乘客响应船长的号召,都舍舟登陆。我自己也跟随大伙一起上岸,分道扬镳,前往各处寻水。我沿山路慢慢向前走,快到山顶时,忽然看见一条白蛇没命地朝前奔逃,后面紧跟着一条形状丑恶、体积粗巨的黑蛇在追逐它。一会儿黑蛇赶上白蛇,咬着它的头,用尾巴缠着它,粗一暴地压迫、虐一待它,把它折磨得叫喊起来。我眼看那种情景,知道白蛇受欺凌、袭击,觉得可怜,便拾起一块约莫五斤多重的花岗石,向黑蛇砸过去,碰巧砸中头颅,一下子把它砸碎了。这当儿,在我不知不觉间,那条白蛇摇身一变,就在我面前出现一个月儿般窈窕美丽的妙龄女郎。她眉开眼笑地迎向我,吻我的手,欣然说道:“愿安拉保佑你,用双重帷幕掩蔽你;其中的一重是今生掩蔽你免遭耻辱,另一重是来世总清算之日,掩蔽你免受火刑。因为在那个日子里,除虔心信仰安拉者外,其他金钱、子女都是不管用的。”女郎替一我祈祷、解释一番,接着说道:“人呀!你保护了我的体面、荣誉,我蒙受了你的恩惠,应该报答你呢。”她说罢,伸手一指地面,地面便随之而裂开。接着她跳入地一内一,那裂开的地面便随之而合一拢,恢复了原状。我眼看那种情景,知道她是神类。继而我回头见那条黑蛇身上冒出火焰,终于被烧成一堆灰烬。我怀着惊奇心情回到同伴中,告诉他们所见的一切。当天晚上,我们便在山麓过夜。
两个哥哥既然一致主张分家,所以我邀请几位法官来主持分家的事。他们把房屋、铺子分给我,并由现款、布帛中我应得的份额一抽一出一部分,搭配给两位哥哥,作为房屋、铺子的补偿,而两位哥哥则多分金钱和布帛。这种办法,当时咱们三弟兄是一致同意而心满意足的。
“赞美安拉!只有他能知未见的事。”
“让咱们拢岸登陆吧,也许咱们能找到水喝呢。”
“法兹里的儿子阿补顿拉啊!我回问你、祝福你。亲一爱一的、眼珠般的人儿呀!我竭诚欢迎你。”
“指安拉起誓,我可迷失方向了。该向哪个方向去着陆呢?我自己识别不清了。”
“我父亲逝世了,他曾遗下一笔财产。在借贷、抵押或其他方面,我怕他对别人还有未了的手续,所以我打算替他补办债务手续。如果他欠你们钱,请讲明个中情节,由我替他赔偿,以尽我为子的职责。”
“我俩也害怕这类的事情,所以不愿跟你一块儿去。”我的两个哥哥当面提出反对意见。
“我们怕城中的人是跟我们作对的*徒,会把我们当俘虏逮捕起来,甚至会下毒手杀害我们。这样一来,咱们就等于自投罗网、自寻死亡了。傲慢、自负的人是值不得赞扬的,因为他是拿生命冒险呀。诗人吟得好:
大凡天还是天地还是地的时候,
冒险者即使摆脱危险也不该受人称羡。
“愿安拉祝福各位!”我替客人们祈祷,表示感谢他们。继而我回头对我的这两位哥哥说:“哥哥啊!父亲生前并没向人借贷,他死后却给我们遗留下现款、布帛、房屋和铺子。咱们是三弟兄,每人应继承遗产的三分之一。现在咱们是否暂不分家,让财物依然合在一起,一共一同经营、使用,彼此同食同住,生活在一起呢?或者咱们把布帛、现款分为三份,每人各取其份额呢?”
“当初我们在海上航行,首先去到一座叫库发的城市里。在那儿,我们把带去的布帛,以一本二十利的价钱卖掉,赚了很多的钱。后来我们收购一批价廉物美的波斯绸缎,估计每十金币的货物,运到巴士拉,可卖四十金。后来我们去到另一座叫克尔哈的城市里,在那儿做了一场买卖,发了大财,手中的钱越来越多。”
“同伴们,我无权强迫你们,但我可以带两个哥哥和我一起上那座城市去。”
“你俩不去也罢,我可是决心要往城里去。我托靠安拉了;安拉给我所规定的一切,我都甘心接受。你俩等着吧,我去一趟就回来。”
“今生的德行,对来世说是必需的,而我们都不是坏人。好与坏,合理与非法,这一切我们是能分辨的,我们都是畏惧安拉的。对于孤儿的财物,我们是避免染指的。愿安拉慈怜令尊在天之灵!据我们所知,令尊在世时,经常有人向他借钱,他自己却不欠债。他经常说:‘对别人的财帛我是有顾惧的。’他时常祈祷说:‘主啊!我的信赖和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求你别叫我在欠债期间死亡吧。’他待人宽,责己严。他欠债时,不须债主催促,总是尽快赔还。别人向他借贷时,他不但不催促,而且还对借贷人说:‘慢慢赔还,不用着急。’如果欠债的是穷苦人,他总是斟酌情况行一事,该宽容的便宽容,该豁免的便豁免。假若欠债的不是穷人而一旦死了,他总是说:‘他欠我的债,愿安拉宽容他。’现在我们在座的全体出面作证:令尊并不欠别人债务。”
“两位兄长不必为此忧愁苦闷,因为你俩牺牲了财物,却留得一性一命,那财物就等于赎身的银子。你俩能安全脱险,就等于获得了战利品。安拉既然保佑你俩脱离危险,这就是最终的期望。贫与富,充其量不过是梦寐中的幻影幻象罢了。诗人吟得好:
当头目人从危殆中保全一性一命,
他会视金钱如剪下的爪片。
——阿补顿拉谈到这里,回头对两条狗问道:“哥哥啊!事情是这样进行的吧?”两条狗听了,即刻低头,闭眼,好象回答说“是的”。
——阿补顿拉谈到这里,回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吧?”两条狗听了,即刻低头、闭眼,以此证明他说的是事实。
——阿补顿拉谈到这里,回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事实是这样的吧?”两条狗听了,即刻低头、闭眼,似乎回答说“是这样的”。
“小一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你是谁?这座城中的人怎么样了?他们为什么都变成石头了呢?请告诉我这里面的真实情况吧。因为全城的苍生都化石了,只剩你一个人还活着,这使我奇怪极了。指安拉起誓!恳求你把个中真实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吧。”
“阿补顿拉,你请坐。若是安拉意愿,我会告诉你的。关于我的情况和这座城市及其居民的遭遇,我将详详细细地说给你听。全无办法,只盼伟大的安拉拯救了。”
我听从女郎吩咐,果然在她身边坐下。于是她开始为我讲述该城市的遭遇和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