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水,到处都是水
“已经三周没下雨了。水井干了,蓄水池里的水也快用完了。明天下午放学后,你最好拉着桶到蜘蛛河去装水。”
这是亚当·费斯克的爸爸星期天早上跟亚当说的第一件事,这使亚当很不开心。
昨天的教友联谊会很有意思,亚当在那里玩儿到很晚才回来。到家后,他把裤子挂在了衣柜里,那张带红点的卡片还 在他的裤兜里。他直接上一床一睡觉了。星期天早上醒来,联谊会上那些有趣的事情仍然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爸爸把这一切有趣的事情都给毁了。
“我必须去吗?”亚当抱怨着,“我要是赶着马车穿过镇子,大家准都笑我,而且把这些桶都装满水需要很长时间。这些桶的确能装很多水。”
“但是你拉回家后就不会觉得水太多了。”亚当的一妈一妈一插话说,“咱们要喝水,做饭,洗涮还 要用水,牲畜也需要水,还 有地里的庄稼都快要干死了,也需要水,蓄水池里的水随时可能被用光。下雨前,也许你要天天去拉水。亚当,慢慢一习一惯吧。”
“这很不公平,”亚当抱怨着,“这是巫师树村农场中唯一一口三天不下雨就会干枯的水井。再说,从詹克斯先生的农场把泉水引过来有什么不好,他用不了的那些水不是又都渗到地下去了吗?如果把水引过来的话,我就不用穿过镇子……”
“够了,亚当!”爸爸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的农场,我们自己来一经营管理,不要乞求人家的施舍。我们到蜘蛛河去拉水,需要多少你就拉多少。”
咳,就是这样。爸爸攒了很长时间钱,买了这个农场,他用自己的双手建起了房子和谷仓。他一性一格倔强,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恩赐。
“哦,振作起来,亚当,”爸爸接着说,“明天普特大爷要来我们这里。我们还 会找到水的。”
“普特大爷?”亚当说,“那个用占卜杖探水的人?”
“是的。他很少到这一带来,但是我特地请他到这里来,他同意了。他那个叉子状的占卜杖从来没有探错过。在探水人的占卜杖指点的地方,你很快就会挖出一水来。”
“也许会。”亚当怀疑地说。他不相信这种探测会真的管用,他得用他的余生从蜘蛛河里拉水了。
第二天早饭后,亚当去上学了。在去学校的路上,他遇见了波莉·凯穆。“早上好,波莉。”当他走近她时,他对波莉大声说道,“今天过后,到期末考试前,我有几天的时间不用上学,你呢?”
“咕——呱呱——咕咕——呱呱!”
咳,如果波莉不像现在这个样子,该多好啊!有礼貌地回答别人的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发出奇怪的叫一声。“你别对我这样无礼,波莉·凯穆。”亚当故意地说。
“咕——呱呱——咕咕——呱呱!”
她真粗一鲁,一点儿不假。但这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波莉的叫一声真像牛蛙的叫一声。他如实地告诉她,希望她不会不高兴。
“咕——呱呱——咕咕——呱呱!”
说完最后这番评论的话后,亚当快步地向前走去。
在学校上科学课时,他就坐在罗威娜·杰维斯的旁边。罗威娜平常表现非常好,但是今天表现得不好。她的脑子好像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她不断地一抽一鼻子,叹气,低声说些什么“脚被粘住了”之类的话,听上去好像就是这样,但也许是他听错了。
放学回家后,亚当给汉克和贺勃,他的两匹马,戴上马具,套一上平板车,装上八个大铁水桶,准备去运水。他爬上车座。“驾,快跑。”他拽着缰绳,挥舞着鞭子,下达命令。
他们出发了。车后面的铁桶互相碰撞的声音很大,把马蹄声完全淹没了。
走到镇子边时,亚当就听到了呵斥声。“老亚当·费斯克赶着拉水的马车来了!”奥维尔·霍普尔大声地喊着。
“我想他们农场里的人一定是快要渴死了!”消防站里有人嘲讽地说。
他遇到了阿加沙·本多和尤妮斯·英格索尔,她们放学后正往家走。两个女孩儿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头一仰走了,弄得亚当上不来下不去的。
穿过镇子,来到河边,亚当立刻把马车赶到尽可能地离水近一点儿的地方。他脱一下鞋袜,挽起裤腿,然后从车座底下拿出一个小桶,跳下马车。
他光着脚趟入冰冷的河水里,舀满一桶水,然后提起桶,踩着那些净是棱角的石头朝马车走去。他把水倒进一个大铁桶里,可这满满的一桶水好像连大铁桶的桶底都盖不住。
舀——倒——舀——倒——舀——倒——亚当一桶又一桶地提着水,直到他感到肩膀像是被白热的铁棍穿透似的疼痛。等到所有的大铁桶都装满了水时,汗水顺着他的下巴直往下流,而他的脚却被冰冷的河水冻得几乎麻木了。
接下来,就是要往回赶路了。镇子里的人们又一次地嘲笑他,并冲着他喊叫。就在他快要到达农场时,马车的一个*碰到了一块石头,装满水的大铁桶被颠得碰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铁桶里的水本来是满满的,可这样一来,桶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亚当三分之二的劳动成果已经白白地渗到了干旱的泥地里。
“该死的!”他气愤地嘟囔着。
爸爸在前院来来回回地走,旁边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儿,人瘦得像根芦苇,看上去能有一百来岁。老头儿双手举着一根叉子状的占卜杖,大约有三英尺长。他的眼睛紧盯着占卜杖的分叉点,当他走动时,这个点就会轻轻摆一动。
“停下来让马休息一下,亚当。”当马车经过爸爸的身旁时爸爸说,“过来见见普特大爷。”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没有用的东西。”当亚当从马车上下来时,普特大爷嘀咕着,“好像这地下应该有水。但是我探了每一寸土地,可占卜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亚当好奇地看着普特大爷手里的占卜杖。“这不可能,”亚当说,“只用一根破树枝就能在这里找到地下水?”
“这不难,”普特大爷答道,“我是说对于我们这些有才能的人来说。”
“才能?”
“探测水源的才能,孩子。一千人,也许两千人当中只有一个像我这样具备这种才能的人。其他人即使拿着这种占卜杖走遍全缅因州,也不可能探出脚底下哪块地有水。”
“嘿,可是你能找到水?”
“我当然能了!当我经过地下河流时,手里的占卜杖的一端会弯过来指向下,指向有水的地方,就像钓鱼竿钓到鲑鱼时一样。”
“你有没有探错的时候?”亚当问,“占卜杖所指的地方会不会有时没有水?”
“从来没有过,”普特大爷说,“你看,我不是为卢克·杨克斯在他家后院探测了一口井吗?而在这之前,他曾在那里打了四口井,都是没水的枯洞。结果在我的占卜杖指向的地下十英尺处,打出了足够他们家和周围邻居们用的水井。”
接着这个老头儿耸了耸肩:“但是那里得有水让我探测。而这个农场根本就没有水。对不起了,费斯克先生。”
“这不是你的错,普特大爷。”爸爸唉声叹气地说。
探水人要走了,但是亚当有个想法。
“普特大爷,”他说,“你能把占卜杖留给我吗?”
“这根破杆子?”普特大爷把占卜杖递给了亚当,“给你,拿去。我随时都可以再刻一个。但别指望它能为你找到水。这种才能不是在占卜杖上,而是在掌握占卜杖的人身上。”
“也许我有探测水的才能,普特大爷。”
“也许吧。”探水人带着一种怀疑的口气说,“但是这不太可能,才能是一种稀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