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深巷,道不尽尘封过往,御井梅花,便话凄凉——题记
阳光透过文庙的雕花窗棂,撒下斑驳的影,照在庙堂中的几位信众身上,缕缕檀香绕梁。如今来这里参拜的人已经不多了,簇簇杂草从青瓦中冒头,守庙人也慵懒地歪在凳上打盹儿,若有人买香,他将桌上的香烛拣一捆给那人便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眼也不用抬。碰上天气甚好的时候,大殿前的空地总会坐上几个相熟的老太太,聊聊柴米油盐,聊聊身体近况,从豆蔻韶华聊到美人迟暮,从晨光正好聊到夕阳西下。
唐家巷口的春卷摊是每个唐昌孩子儿时最珍贵的记忆。薄薄的面皮卷着海带、莴笋、胡萝卜切成的细丝,在放了白糖和香醋的辣椒碟里蘸蘸然后一口塞进嘴里,酸、甜、辣混杂着,在舌尖上化开,现在一想起依然会口水直流。记得小时候家里买了春卷总会包好了放在灶台上,外婆在灶上忙碌,我和弟弟趁外婆不注意便会偷偷拿一个吃掉,却又怕被发现,只在口中胡乱嚼几下,连个中滋味都还未品出,便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吃了一个还不过瘾,又开始接二连三地拿,我和弟弟总会为了最后一个春卷大打出手,声响惊动了外婆,老人家一看空盘子便什么都知道了,袖子一捋,抄起鸡毛掸子追得我们满院子跑。
巷子里还有一间茶馆,青花的盖碗,御井水泡出的黄绿茶汤入口回甘,清而不浊,明亮澄澈。每到午后,姑姥爷总会早早地出门,提着茶盅,在茶馆门口找一个阴凉不晒的好位置,要一杯便宜的素毛峰,等着他的那些个老伙伴儿们。他们在一起好像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说说东门的老酒,西门的腊味,哪家刚娶了新妇,哪家又失了考妣。石板路上总会有来回奔跑打闹的孩子,三五成群,手里或许还拿着刚买来的糖画儿。跑到茶馆门口,不小心踩到泼出的茶水,摔得四仰八叉,心爱的糖画儿也碎成了渣,孩子小嘴一瘪就要大哭。“你这娃娃,是哪家的?说哭就哭,不像个男孩子!小心我告诉你妈妈!”茶客们总爱这样唬娃娃,其实哪里会去告诉他的妈妈,可是小孩子总会被吓住,连涕泪都来不及擦便“落荒而逃”。这时,茶客们便失笑着摇头,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
这个几易其名的千年古镇——唐昌,犹如一个穿越历史尘埃而来的女子,经历过大起大落,见惯了大喜大悲。她曾是整个川西最富庶的地方,现在却埋没于尘世的喧嚣,现在却鲜有人知,青石路上曾经的车马喧嚣,或许只是一场旧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