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那满是血污的地面，血迹斑驳的墙壁。在炽热的阳光下，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那天早晨，我和奶奶去菜市场找活禽摊位。它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几米以外，我就闻到一股混合着血液、羽毛和内脏的味道。那时的天空飘着雨丝，温度却居高不下，这令我觉得空气愈加粘稠闷热了。我看到袋子里被绑着的鸡抽搐了几下。走到门前，奶奶看着我说：“待会儿不要进杀鸡的房间，那地上，太脏了。”
我突然想起今天穿的是我最心爱的那双白皮鞋，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这里聒噪异常，到处都是叫嚣着的禽鸟。我径直走向那个杀鸡的库房，一转头，却险些倒在地上。
那是一个怎样的房间啊！因血的浓厚而发黑的墙壁，上面随意钉着几个滴着血的钩子；地面凹凸不平，排不出去的血水积在地上而且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红光；近门的地方，摆着一个用石头堆成的案板，上面尽是些墨绿的、鲜黄的、暗红的、银白的内脏，旁边有一个大碗，里面是母鸡体内未成型的蛋，那是一钟介于土黄色与焦黄色之间的小小的皱皱的蛋，碗里还有一种不明液体将要溢出来。案板边，赤裸上身的屠夫和客人讲着价钱，胸脯上淌着晶莹的汗液与浑浊的血液……
奶奶把那只已经动弹不得的鸡递给屠夫，只见他很快地往钩子上一挂，用一把被血染红的剪刀剪开了它的胸膛与脖颈，屠夫的表情很淡然，显然是司空见惯了，他朝肮脏的地上吐了口痰，便舀水去了。与此同时，我看见鸡的伤口里喷出了一块暗红的草莓大小的东西，我想那便是它的心脏吧。它被扔进开水锅中，发出了悲痛的、凄厉的哀鸣，之后便只有水沸腾时气泡破裂的声音了。我的心仿佛塞住了，眼睛发酸连喉咙似乎都粘在了一起，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鸡被拎出开水锅后，我还没看清它成了什么样子，又被丢进了脱毛机。从下面那块透明的塑料板中，我看见那只鸡的黑影被板子追打着，不停地追打着。一会儿，拿出来的鸡已经没有毛了，白蜡似的，像一个真正的死尸了。
屠夫把它放在案板上，砍掉头和屁股，从腹部剖开，取出了一只已经成了形的蛋。嗯，是的，原本它应在今天自然地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屠夫把去掉内脏的鸡放到一桶血水里，奶奶向他讨要鸡肝和那枚蛋。我感觉身体有些麻，大脑也运转不了，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儿。
它从血水里被提出来了，我后退了一步，可血水还是溅脏了我的白皮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