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的雪,雍容而大气,一夜间挟风忽至,从从容容地便要铺盖天地,让万物裹一身无瑕的白装。
皖南的雪,朴素却不失妖娆,洋洋洒洒的舞姿令观者动容,它有着春风的娇媚多情,夏雨的恢宏气势,秋叶的多愁善感,以及冬天赠与的一身无瑕素装。她无需刻意的雕琢,随风和出的舞蹈令人神迷,天然冰饰的花纹美丽得独一无二,仿佛一只只白色翅膀的蝴蝶,又似乎冰晶质朴的片片扬花,蹁跹漫舞在天际间,挥洒着一份与生惧来的华丽与从容。
皖南的雪,有种神秘而不可把握的力量,像无语沉思的哲人,思绪在长风中纷飞堆叠,开出智慧的雪莲花。冥冥中仿佛灵魂自身体中浮起,不断上升着,周遭的一切却随着雪花而坠落,只有我清醒,只有我孤独。那种大雪纷扬带来的感觉令人清醒,仿佛在一刹那拥有了凌驾一切的力量,仿佛一瞬间从风雪中领悟出强者的尊严,那份不容侵犯的冰雪霸气蔓延在风中,有种不容亵玩的穆肃之感,冰酷却高高在上,这不正应验了“高处不胜寒”的古语么?
皖南的雪,给门前的石桥平添了一丝落寞的气质,那种冰的精魂,无心路过的风卷起漫天的雪尘,模糊的窗外仿佛伫立着这样一位少女,白色的衣衫与白色的纸伞,风中不断旋转的等候催人落泪。那份落寞的美丽,欲语又休的她心中有着怎样的故事,怎样伤感的往事化为她随风飘飞的银发,默默地恪守了这么久,究竟是一夕不朽誓言,抑或是凋零在风中的——浪子的承诺?
皖南的雪,无意间渲染着一种萧索,不知有多少次,我走入那些个散着雾气的梦中,看见皖江畔倾圮的老家,记忆遗落在大雪里。遍地是枯死的木头、生锈的钢铁,在白雪的遮掩下喷薄着荒芜的影迹。塌掉一半的屋脊,碎落一地的瓦砾,只剩空空的支架在木屋下低诉着往昔。这时我听见风声卷雪而去,仿佛携走了一份不再的繁华,撕裂了些许温暖的记忆。天地间只剩下自己,披着叫做荒凉的大衣,在现实面前懦弱地战栗。多少次落寞的感觉不期而至。我见到你从这里默默离开、渐渐被风雪覆盖的脚印,听见长袍摩擦着雪粒的声音缓缓远去,落寞的感觉不期而至。
皖南的雪啊,美丽之下掩饰着一份残忍。凋零的月光,僵坠的蝴蝶,无语沉默的梅花,心灰意冷的古松耷拉着脑袋。一种悲凉的气息混在空气中,渗进凄厉的北风,奏出漂渺空灵的笛音,令听者捂耳的呼号,那是孤独的呐喊,是沉默的宣泄,是片雪的忧郁,是蜕变后的雨唱出的挽歌,是凛冽天宇下旋转飞舞的痛苦,是一段愁绪,是一种叹息,是苍凉的翔舞,是泪的精魂,冻结在寒冷世事中,彷徨地找不到落脚栖宿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