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飞机和星球第11节 我目睹了这场缓慢的流星雨的缩影
我们住在一颗流浪的星球上。由于有了飞机,这个星球的来历就时不时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一个和月亮相关的水塘泄露了它们之间隐秘的亲属关系。不过我还知道其他一些迹象。
在朱比角朱比角,摩洛哥大西洋沿岸的岬角。和锡兹内罗斯之间的撒哈拉海岸线上空,飞机高高地越过一些圆锥形的高原,小的只有百步见宽,大的有方圆三十多公里。它们的海拔高度却相当一致,都是三百米。除了海拔高度一致,它们的颜色、地表的颗粒和悬崖峭壁的形状都是一致的。像一座陷落的庙宇,那些尚露在沙地上的柱子,见证了台基塌陷的遗迹。同样,这些孤零零矗立的柱子也见证了这里从前是一片广袤的高原。
在卡萨布兰卡—达喀尔航线开通后的最初几年,当时的器材都不牢固,遇到故障,或是执行搜索救援工作时,我们常常不得不在抵抗区迫降。而沙是不可信赖的:人们以为它是实的,结果却陷了进去。还有那些古老的盐碱地,看上去像坚硬的沥青,脚踏上去梆梆响,但有时却承受不了飞机*的重压。白色的盐层一裂,便冒出黑色沼泽的恶臭。因此只要情况许可,我们都会选择在高原平坦的地面着陆,它们从来都不设埋伏。
之所以有这样保证,是因为这些高原地面是由一层颗粒粗大的坚实沙砾和一大堆小贝壳组成的。顶上的贝壳还完好无损,沿着山脊往下走,就可以发现贝壳在分裂、聚合。在高原底部最古老的沉积层里,这些贝壳已经变成纯粹的石灰岩了。
在雷纳和塞尔两位同志被抵抗部落俘虏期间,有一次,我正好降落在这样一个备降场上,为的是送一名摩尔籍的信使回去。和他分手之前,我和他曾经一起找过是否有路可以从高地下去。但我们走了一圈,发现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山石嶙峋,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但是在起飞到其他地方寻找另一个场地之前,我在那里逗留了好一会儿。能在这块人兽绝迹的土地上留下我的足印,我像一个孩子一样欣喜万分。没有一个摩尔人可以进攻这座堡垒,没有一个欧洲人曾经勘探过这片土地。我是第一个把这些贝壳粉末,像贵重的金沙,从一只手洒落到另一只手上的人。我是第一个打破沉寂的人。在这个类似极地冰川的地方,从来就没有长过一根小草,而我就像是一颗被风带来的种子,成了生命在此地的第一个见证。
一颗星已经亮了,我凝视着它。我想,几十万年来,这块白色的土地只呈现在星星的面前,就像纯净的天空下一块洁白无瑕的台布。所以当我发现离我十五米或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石子的时候,我的心头一震,仿佛自己站在一个重大发现的门槛上。
我站在三百米厚的贝壳堆上。在整个广袤的地层上,是断然不可能有石子存在的。或许地层深处沉睡着一些燧石,由于地球内部的活动,但又是怎样的奇迹竟然让其中的一颗浮出在这个年轻的地表?我的心怦怦跳着,我把我的发现捡起来:一块黑色坚硬的石头,有拳头那么大,和金属一样沉,形状像一滴巨大的眼泪。
铺在苹果树下的布接到的只是苹果,铺在星星下面的布接到的也只能是星星的尘埃;从来没有一颗陨石像这颗那样如此明显地表明了它的来历。
所以,当我抬头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从天上的苹果树上,应该会掉下其他果子。我将在它们陨落的地方找到它们。因为几十万年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来打搅它们,还因为它们根本不会和其他物质混在一起。我立刻出发探索,为了检验我的假设是否正确。
假设得到了证实。大约在每方圆一公顷的区域里,我都能捡到一块宝贝,都是石化熔岩的模样,都有黑金刚石的硬度。就这样,高高地站在我的“雨量计”上,我目睹了这场缓慢的流星雨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