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题记
《我与地坛》和《活着》有一种共性。史铁生写自己的苦难,余华写别人的苦难。史铁生写城里的苦难,讲述一个人与一座园守望相助的经年岁月;余华写乡下的苦难,讲述一个人与土地纠葛不断的往事流年。在他们的作品中,人与土地仿佛是永远的亲密同盟。即使有了分歧、有了冲突,人依旧抵着那赖以生存的土地,脚踏实地踩着,心朴实地连着,于是那纷繁重叠的扰乱经土地化为微不足道的尘埃,心,安矣。
史铁生找到了这样一方土地,去抚慰他受伤的魂灵。“摇轮问路”几十载,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地坛。寂寞的园子应和着寂寥的心,寂寥的心对应着寂寞的园子。他在园里数纷飞的落叶,数飘散的白雪,听鸽子的哨音,听冗长的蝉鸣......一年又一年,地坛以包容的心胸浏览他全部的忧愁和喜悦,又毫无保留地奉献它全部的罪孽和福祉。于是,这方足以存心的土地就不再是一个倾听者,也不再是一个师长,而成为倾听者与被倾听者的两面、成为师长与学生的两面。史铁生说,“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物我两融的大格局在《我与地坛》中沉醉已久,让人在感动于土地和心之间互相抚慰的同时,也为其中众生百态深深迷恋。无论是《合欢树》、《秋天的怀念》中的母爱,还是《我二十一岁那年》得到的关怀,无不提醒我们,茫茫世间,命若琴弦也好、生如蝼蚁也罢,人与人之间总是相互依靠、彼此真心而待的。史铁生苦苦酿出的希望,不仅仅是自己“冥想”而出的,还是他的土地、爱他的人、他的爱情、他的亲情和友情……一点一点堆砌而出的。所有发展而出的根结支脉,烘托住他的生,带着微微的迷幻色彩,让人相信——似以为然地相信,这世上,真有“园神”似的。
同样在北京这方土地上,史铁生也回味了他的童年和少年。记忆中泛黄的人或事,其实是一个时代所有疯狂躁动、苦楚无奈的代表。*时浓厚的阴影,在他笔下缓缓铺开。童真的岁月缘何抹上颤动与病态的激情?有人说人性使然,求不得、怪不得。可那燎原的野火真真只是一星火苗跃动的结果!人们把寂寥的心点燃,扔给脚下的土地,霎时,接受了信号的土地以奔腾之势燃起一颗又一颗的心。小恒哭着离开北京时,绝望地喊着,“我不走,我不走!哪儿也不去!我一个人在北京!”“行!我一个人行!要不,大妈大婶我跟着你们行不?跟着你们谁都行!”是人无不为之动容。那是一个沸腾到无休无止的年代,燃烧的岂止北京,在中国任一方土地上,都有热血的挥洒。当心不再寂寥或假装不再寂寥,土地也爱莫能助。
我们在土地上生,在土地上死,把全部的灵魂存进时间的夹缝,把寂寥的心交给厚重的土地。就此,得到所有的平静动荡、宏大渺小。
甘愿做《我与地坛》中的史铁生,为心寻一方土地,听听它寂寥的声音。让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地走回到生命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