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的特点 - 作文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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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的特点

来源: 作文大全2023-09-13 09:47:24
导读:第十节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的特点一人文主义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作为一个整体,至少是紧紧掌握了以上《导言》中所列举的四个特征之一:它是人文主义的。它是人类历史的叙述,...

第十节 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的特点

一  人文主义

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作为一个整体,至少是紧紧掌握了以上《导言》中所列举的四个特征之一:它是人文主义的。它是人类历史的叙述,是人的事迹、人的目的、人的成功与失败的历史。毫无疑问,它承认有一种神的作用;但是这种作用的功能是严格受限制的。显示在历史中的神意是很少出现的;在最优秀的历史学家的笔下几乎是一点都没有出现,而且要出现也只是作为支持和赞助人类意志的一种意志,并使人能够在反之将会失败的地方得到成功。神明对于人事的发展并没有他们自己的计划;他们对于人类的计划只是赐予成功或者宣判失败。这就是何以对于人类行为本身的一种更为深入的分析,在人类的行为中发现他们成功或者失败的原因时,就倾向于完全取消神明并且倾向于用人类活动的纯粹人格化,如罗马皇帝的天才、罗马女神、或罗马帝国硬币上所铸的天使,来代替神明。这种倾向的最终的发展是要在人类行动者的人格之中,无论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寻找出一切历史事件的原因。它所依据的哲学观念是,人类的意志可以*地选择它自己的目的,并且它在它的事业中所取得的成功仅仅受到它自己的力量的以及受到能理解它们并能研究出获得成功的方法的那种智力的限制。这就蕴涵着历史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作为人类意志的直接结果而发生的,并且有某个人是要对它直接负责的,要看它是好事还是坏事而对他加以赞扬或谴责。

然而,希腊罗马的人文主义由于它那不适当的道德的或心理的见识而具有一种它自己的特殊弱点,它是以人在本质上是一个有理性的动物这一观念为基础的,我的意思是指每个个别的人都是有理性能力的动物的那种学说。只要任何特定的人发展那种能力,并且实际上而不是潜在地变成有理性的,他就会使得他的生活成功;按照希腊的观念,他就成为政治生活中的一种力量并成为历史的一个创造者;按照希腊化-罗马的观念,他就在一个野蛮而邪恶的世界里由于他自身理性的庇护而变成一个能够生活得很智慧的人。可是,每个行动者都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负有全部的和直接的责任这一观念却是一种天真的观念,它没有能顾及道德经验中的某些重要的领域。一方面不能脱离这一事实,即人的性格是由他们的行为和经验所形成的,人本身随着自己活动的发展也在经历着变化。另一方面,还有一个事实,即人们在很大程度上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他们已经做完了——假如做完了的话——为止。人们在行动时对自己的目的所具有的明晰的观念的程度,即知道他们追求的是什么效果,是很容易被夸大的。大多数的人类行动都是尝试性的、试验性的,并不是被一种有关它将导致什么事情的知识、而勿宁说是被一种想要知道它将产生什么事情的愿望所指引的。回顾我们的行为,或回顾任何一段过去的历史,我们就会看到:当造成它的出现的行动开始时,随着那些肯定是我们心目中或者任何人的心目中所不曾出现的行为在不断进展,就有某种东西已经成形了。希腊罗马世界的伦理思想把原因太多地归之于行为者的有意的计划或政策,而太少归之于盲目活动的力量,——那种力量着手采取一个行动过程而并未预见到它的结局,并且还是通过那种过程本身的必然发展才被导向那种结局的。

二  实质主义

如果说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的人文主义,不管是多么微弱,乃是它的主要优点;那么它的主要缺点就是实质主义。所谓实质主义,我是指它是建立在一种形而上学的体系的基础之上,这种体系的主要范畴就是实质这一范畴。实质并不是指物质或者物理的实质;确实,有很多希腊形而上学家都认为没有什么实质可能是物质的。对柏拉图来说,似乎实质是非物质的,虽然也不是精神的;它们是客观的形式。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归根到底,唯一最终的真实的实质就是心灵。于是实质主义的形而上学就蕴涵着一种知识论,按照这种知识论只有不变的东西才是可知的。但是凡属不变的东西都不是历史的。成其为历史的东西都是瞬息变化的事件。产生了事件的那种实质,或者是从其本性中引出了事件的那种实质,对历史学家来说是不存在的。因此试图历史地进行思想和试图根据实质来进行思想,两者乃是不相容的。

在希罗多德那里,我们发现曾有一种要达到真正的历史观点的尝试。在他看来,事件本身是重要的并且可以就其本身而为人所知。但是早在修昔底德那里,历史观点就开始被实质主义弄得黯淡无光了。在修昔底德看来,事件的重要性主要是它们对永恒的和实质的整体投射了一道光明,而事件则只不过是它们的偶然表现。在希罗多德那里是如此*自在地涌现出来的那股历史思想的潮流,就开始变得凝固了。

这一凝固化的过程随着时代的前进而继续着,到了李维的时代历史学就完全凝成僵硬的了。行动被看作是实质和偶然的一种特殊情况,它和行动者之间的区别,这时被认作是理所当然的。历史学家的本职工作就是研究在时间中产生、在时间中经历它们的各个阶段而发展并在时间中结束的那些行动;这也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从他那里引出行动来的那个行动者乃是一种实质,因而是永恒不变的并且是站在历史之外的。为了使行动得以由他产生,行动者本身就必须经历一系列的行动而始终不变;因为他必须在一系列行动开始之前就存在,而在一系列行动进行时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可以给他添加一点什么或者是取走一点什么。历史学不能解释一个行动者是怎样产生的或经历过任何性质上的变化;因为行动者既是一种实质,就永远不可能产生也永远不可能经历任何性质上的变化,这是形而上学的公理。我们已经看到这些观念是怎样影响了波里比乌斯的著作的。

有时候我们被教导以没有哲学头脑的罗马人和有哲学头脑的希腊人相对比,而这样做就会引导我们认为,如果罗马人真是那样

没有哲学头脑,那么他们就不会允许形而上学的思考来影响他们的历史著作了。然而,它却确实是影响了。而且注重实际的、头脑顽固的罗马人采用希腊人实质主义的形而上学时的那种完整性,并不仅仅出现在罗马历史学家的身上。它同样清晰地出现在罗马法学家的身上。罗马的法律从始至终都是建立在实质主义的形而上学的原则的结构之上的,这影响了它的每一个细节。

我将举两个例子来说明这种影响是如何表现在两位最伟大的罗马历史学家的身上的。

第一,对李维的影响。李维向自己提出写一部罗马史的任务。

一个现代的历史学家会把这解释为意味着一部罗马如何变成了她所成为的那种样子的历史,一部产生了独特的罗马制度和形成了典型的罗马特点的过程的历史。但李维从来就没有想到过采纳任何这类的解释。罗马就是他叙述中的女英雄。罗马就是他在描述其行动的那个行动者。所以罗马就是一个 实质,是不变的、永恒的。

从叙述一开始,罗马就是现成的、完整的。直到叙述的结尾,她并没有 经历过任何精神上的变化。李维所依赖的那些传说把诸如占卜、罗马军团、 元老院这样一些制度都投射到那个城市的最初年代上去,并假定它们此后是 始终不变的;因此,罗马的起源,照他描写的那样,就是一种奇迹式的一跃 而成为了完整的城市,就像她后来所存在着的那样。作为一种对照,我们就 得想象有一位英国历史学家会假定是亨季斯特①创立了英国的上议院和下议 院。罗马被描述为“永恒之城”。为什么要这样称呼罗马呢?因为人们一直 是这样认为罗马的,正如李维所认为她的那样:是实质主义的、非历史的。

第二,对塔西佗的影响。很久以前傅尔诺就指出①,当塔西佗描述像提比 略②那样一个人物的个性在帝国的压力之下崩溃的那种方式时,他把那种过程 写成并不是一个人格在结构或形成方面的变化,而是其中迄今为止一直在虚 伪地隐蔽着的那种特性的显现。为什么塔西佗这样误解事实呢?这仅仅是出 于恶意,以便给那些他使之扮演恶棍角色的人们的性格抹黑吗?这是在追求 修辞学上的目的,是要举出一些令人畏惧的例子来强调他的道德并修饰他的 故事吗?一点都不是。那是因为一个性格的发展这一观念、这一对我们是如 此之熟悉的观念,对他来说乃是一种形而上学上的不可能。一个“性格”是 一个行动者,而不是一个行动;行动有来有去,但是“性格”(像我们所称 呼的)和性格所由之而来的那个行动者却是实质,所以是永恒不变的。一个 提贝留乌斯和一个尼禄③的性格中只是到了他们一生比较晚的时期才出现的 那些特点,在这里却是必须始终出现的。一个好人不可能变坏。一个到了老 年时表现自己是个坏人的人,必须在年青时也同样地是坏人,他的邪恶是被 虚伪所隐蔽着的。正像希腊人所指出的,〔权位暴露了一个人的本性〕权力 并没有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它只不过表明他早就是那一种人。

因此希腊罗马历史编纂学从来没有能表明任何一件事情是如何产生的; 历史舞台上所出现的一切行动因素都必须假定在历史开始以前就是现成的, 它们与历史事件的关系就好像是机器与它自己的运动的关系那样。历史学的 范围被限制在描述人们和事物都在做什么,而这些人和事物的性质则始终停 留在它的视野之外。对这种实质主义的态度的报复就是历史的怀疑主义:即 各种事件,作为纯粹瞬息万变的偶然事件,被认为是不可知的;而行动者作 为一个实体,则确实是可知的,——但不是对于历史学家来说。那么,历史 学的用处又是什么呢?对柏拉图主义来说,历史学可以有一种实用的价值; 而把这一点作为历史学的唯一价值的那种观念,从伊索格拉底到塔西佗却被 强化了。而随着这种过程在继续下去,它就产生了一种关于历史精确性的失 败主义以及这样一种历史心灵的不诚恳性。 ① 亨季斯特(Hengist,?—488),入侵英国的丹麦首领,肯特王国的缔造者。——译者 ① 《塔西佗编年史》第一卷,牛津 1886 年,第 158 页。 ② 提比略(公元前 42— 公元 37),罗马皇帝,公元 14—37 年在位。——译者 ③ 尼禄(公元 37—68),罗马皇帝,公元 54—68 年在位。——译者第二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