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星期天,我睡了大懒觉。起床 的时候,看见我妈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写着什么。
“妈,又记帐了?”我探头看看。
我妈几乎每天要在帐本上统计“收入”和“支处”。
据我所知,我妈的收入不算高的。因为我问过班里其他人,像咪咪,她说她爸每月能拿4000,她妈每月能拿2000;维丹利虽然不肯说出父母的收入,但他每月有1000元“巨额”零花钱款项,我不用想,就知道他父母是高薪阶层了。
我看过我妈的工资条,上边写着“总金额:984元”。
我知道,这984就是我们全家每月的总收入了。
我一直是和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
“妈,”我一边吃早点,一边问妈,“刘叔叔……他每月能拿多少钱?”
我妈警惕地抬起头:“你问这干什么?”
我装作很无聊的样子,抓抓脖子,“随便问问喽……”
其实我早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我私下里认为刘叔叔是我未来的爸爸,换句话说,刘叔叔有可能成为我的银行。
我妈又低下头来记帐,顺便嘀咕着:“小孩子老问这种问题,无聊不无聊啊……”
我不满地瞪着妈——这有什么无聊的?
依我看来,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我咽下一口鸡蛋,又讪讪地和妈说,“妈,刘叔叔是*局的副局长,工资……应该有2000吧?”
我妈白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
我干笑了两声,心里却说:你怎么不知道呢?大人真是虚伪!
正吃得无味,这时,电话响了。
我和妈都坐着不动。
铃响第三次的时候,妈看着我:“还不接!”
我只好跑过去拿起话筒:“喂——”
“小米!”是维丹利。
“什么事?”我问道,边看了妈一眼,她正对我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情,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说么,肯定是你的电话!
“想不想去认识雪姐姐?”
“啊——”我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喂——”维丹利追问。
“没想过。”我坦白地说。
维丹利急了,“咳!你怎么这么慢哪!想还是不想?快告诉我!”
“想又怎么样?”我问完,觉得有点得意——自己还是挺聪明的哦!
“那就跟我去见雪姐姐啊!”维丹利干脆地说,“9点半,在和平广场鸽子雕塑下面等!”
“哦……喂——”我又大叫。
“怎么啦?”维丹利好象有点不耐烦。
“还有谁?”我问。
“当然还有你的死党 咪咪喽!”维丹利的回答让我太高兴了。
不过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忙对着话筒又叫:“喂——”
可是,已经迟了,那边电话已经“喀嚓”放了下来。
“哼——”我气哼哼地撂下话筒。
想了一下,我又拨了咪咪家的电话。
“咪咪,维丹利干吗带我们到电台啊?”
“显摆呗——他不就是那样的么!”咪咪在电话里说,“不过,我还没去过直播间呐;再说,见见名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听了咪咪的话,直点头。
我们三人在和平广场拦了一辆的,向电台方向开去。
维丹利坐前排,我和咪咪坐在后排,我们俩不停地找维丹利说话。
“维丹利,你干吗不找李丽呀?她那么崇拜你的雪姐姐!”咪咪问他。
没有等到维丹利的回答。
我就说:“我知道啦,你是不是嫌李丽太闹?”
狡猾的维丹利回头对我们说:“这可不是我说的!”
我凑过去追问:“那你说,为什么不找李丽?”
维丹利一点也不慌,他眨眨小眼睛,“全班有这么多人,我找得过来吗?”
我哑然。
“哎,维丹利,雪姐姐没有架子吧?”咪咪不放心地问道。
维丹利再次回头,我看见他的小眼睛在闪闪发光:“雪姐姐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非常有修养的姐姐哎!”
这时,开车的司机问维丹利:“你的名字很奇怪啊,你不是少数民族吧?”
我和咪咪听了,不禁呵呵地笑。
维丹利大方地对司机说:“叔叔,我不是少数民族。维丹利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同学们也都这样叫开了。”
司机笑着又问:“那,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维丹利脆脆地说:“有啊!维——代表维也纳,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丹——代表丹陽,这是我最讨厌的地方;利——代表利比亚,这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拿眼睛去看维丹利,还笑个不停:“你真是有趣!”
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出车祸啊?
还好,很快就开到电台大楼门口了。
我和咪咪下车的时候,维丹利掏钱给司机,谁想到,司机居然说:“维丹利,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免收你的车费啦!”
我和咪咪看得目瞪口呆。
司机把车开走的时候,还没忘了笑眯眯地对维丹利招招手。
我问维丹利:“这个司机大佬一定是你舅舅吧?”
咪咪说:“别看维丹利其貌不扬,他魅力可大着呢!”
维丹利不理我们,他只是一个劲地伸长脖子,朝大楼里直望,嘴里还嘀咕着:
“雪姐姐雪姐姐雪姐姐雪姐姐~~~~~~~”
咪咪拉着我要闯进去:“进去找雪姐姐不就得了!”
可是,站岗的武警小战士把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拦:“你们找谁?”
我和咪咪吓了一跳。
说实话,刚才这小战士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我都把他当雕塑了。
小战士又说:“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去。”
我和咪咪回头看维丹利,他把脖子都伸得像长颈鹿一样了。
忽然,维丹利欢叫起来:“雪姐姐——”
我和咪咪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个姐姐匆匆忙忙地奔下楼梯,向我们跑过来。
她就是雪姐姐啊!
雪姐姐的发型是清汤挂面式学生头,她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脖子上挂着一支动物头的圆珠笔,喘着气,快乐地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来迟了!”
嗓音脆脆的、软软的,我笑了一下,因为雪姐姐的声音好像童音哦!
真的对她印象好好!
雪姐姐从裤袋里摸出两张通行证,递给小战士,歪着脑袋,甜甜地说:“他们三个是来做节目的,可是我因为太匆忙,才领到两张,您能让他们都进来吗?”
小战士就像喝了麻醉剂,晕忽忽地直点头。
转眼间,我们就上了电梯,到了雪姐姐的办公室。
雪姐姐拉我们坐下:“坐吧坐吧!维丹利,你也坐下,不要乱翻!”
维丹利在翻着沙发上的一堆信:“雪姐姐,这些信你拆得过来吗?”
雪姐姐说:“都要拆看的。你坐下,我们谈正经事呢。”
维丹利是坐下了,却还在乱说话;“那你不是每封都回吧?”
雪姐姐不理他,她热情地对我和咪咪说:“听维丹利介绍,你们俩都是漫画迷?”
我和咪咪都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点点头。
“太好了!”雪姐姐笑吟吟地说,“现在我们来准备一下吧!”
我们茫然,不明白雪姐姐说的是什么。
“哦,”维丹利一本正经地对我和咪咪说,“雪姐姐是邀请你们俩来做直播节目的。”
“什么?”我和咪咪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雪姐姐也看着维丹利。
维丹利陪着笑脸,对我和咪咪说,“我主要是想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嘿嘿~~”
维丹利的样子,既滑稽,又可爱。
雪姐姐忍住笑,对我和咪咪说:“对不起,没有对你们交代清楚。是这样,我等会要上一个访谈式的直播节目,它的主题,是关于中学生对漫画的看法的,所以,我才托维丹利邀请两个漫迷过来……”
要上节目?
哇!真是想不到的耶。
我看看维丹利,他倒是像没人事似的,拿着沙发上那些信左端详右端详的。
“你们愿意帮我这个忙吗?”雪姐姐问我和咪咪。
“雪姐姐,她们最乖的,口才最好的,肯定愿意的!”维丹利大声说。
咪咪说:“雪姐姐,没问题。”
我也点头。
维丹利又插嘴道:“雪姐姐,今天还是我导播吧?”
雪姐姐说:“今天有导播了。你呀,就老实呆在这里,收听节目,顺便录个音,给她们带回去做个纪念。”
维丹利一点也没有沮丧,他举着手里的信,问雪姐姐:“那我可以代你回几封信吗?”
我想,这个维丹利,怎么这个多话呢?
雪姐姐真有耐心,她依然温 和地对维丹利说话,不过,说出来的话可没有通融的意思:“绝对不可以,维丹利!”
从直播间出来的时候,我和咪咪都激动不已。
雪姐姐说:“你们说得真好呀,下次,我还会请你们来做节目的。”
咪咪对我说:“哎呀,戴上耳机说话好别扭的哦!”
我顾不上回答咪咪,而是对着雪姐姐大发感慨:“雪姐姐,真羡慕你的工作哦!”
雪姐姐笑嘻嘻地说:“我也羡慕你们呀!其实,做学生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我们走进雪姐姐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维丹利趴在雪姐姐对面的办公桌上,紧闭眼睛,嘴半张着,还流出了一条口水。
耶!我都差点吐了。
因为我从没见过睡相如此难看的人。
还是雪姐姐把维丹利拍醒的:“咦!你怎么睡着了?昨晚又熬夜上网了吧?”
维丹利抬起头,眨巴一下小眼睛:“啊,你们结束了?我好无聊,就困觉觉啦!”
雪姐姐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回桌上,笑着问维丹利:“让你录音的呀,没录吧?”
维丹利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啊——”
雪姐姐坐下来,打开抽屉,我和咪咪凑到桌面上看她玻璃台板下的照片,有一张雪姐姐穿着雪白的衣裙,手里拿着采访机和话筒,站在一群小学生中间的。
照片上的雪姐姐美丽得不要命!
“哇!雪姐姐你好飘哦!”我和咪咪已经开始敢跟雪姐姐随便说话了。
“对呀,我觉得雪姐姐这张照片好象白雪公主。”维丹利笑嘻嘻地插嘴道。
雪姐姐扑哧一笑:“维丹利,你真是个马屁精!”
我和咪咪连忙赞同雪姐姐:“他除了维丹利这个绰号外,还有俩,一个叫‘才子维丹利’,还有一个叫‘PMP牌维丹利’!”
“PMP?是什么意思呀?”雪姐姐奇怪地问维丹利。
维丹利说:“应该是PMPMP。”
我和咪咪笑翻了,已经说不出话来。
维丹利诚实地告诉雪姐姐:“就是‘拼命拍马屁’。”
雪姐姐一听,忍不住又扑哧一笑。
雪姐姐从她的抽屉拿出两本书,咪咪眼尖:“呀,这是雪姐姐写的书呢!”
“是啊,不好意思,给你们拿去随便翻翻。”雪姐姐说。
咪咪翻开书的扉页,要雪姐姐签名:“给签个名吧!”
谁知雪姐姐很紧张:“签名啊?这个么……哎呀,我一般不签名的,主要是因为……我的字好丑的。”
说完,雪姐姐自己笑了起来。
我和咪咪都不太信,坚持要雪姐姐签名,雪姐姐只好拔下胸前的圆珠笔套,在书的扉页上写着——
“随便翻翻。——雪姐姐”
我看到雪姐姐的字,写得一笔一划的,可是却歪歪倒倒,像一群乱跳舞的小人。
在回来的路上,维丹利问我们:“雪姐姐是不是很不错啊?”
我大力点头。
咪咪却若有所思:“真没想到,一个人把字写得这么难看,也能当作家!”
维丹利赶紧为他的雪姐姐辩护:“不是有电脑吗?雪姐姐是用电脑写作的!”
咪咪说:“其实呀,我觉得雪姐姐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她的字写得像小学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