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墨菊雌狮刚刚越过边界线来到桃花眼身边,一头迷路的小鹿晕头转向地跑进独耳喀喀狮群栖息的山楂树林,把正在睡觉的狮子们吵醒了。送上 门来的美味佳肴,不要白不要,独耳喀喀带着几只母狮,起身追逐这头迷路的小鹿。小鹿越过边界线,逃进锡斯查沼泽,狮群尾随追赶。
听到动静,墨菊雌狮急忙跟着桃花眼往沼泽腹地转移。桃花眼有意将墨菊雌狮领进那片迷魂阵似的泥潭,躲在一丛蒿草后面。
那头小鹿蹦跳着,顺着一条草径逃到迷魂阵似的泥潭前。四周都是泱泱水塘,布满暗红色锈水,鳄鱼在泥潭里若隐若现,小鹿无路可逃,在那块不足二十平米的草地上团团转圈。
独耳喀喀带着母狮们赶了上来,雪花母狮扑上去,只一掌,便把小鹿打得站不起来。
桃花眼藏身的那丛蒿草离独耳喀喀它们仅三十多米,看得清清楚楚。突然,桃花眼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只要轻轻跨出去一步,前景 就无比灿烂辉煌。幸运之神正在向它招手,它何必再客气谦让?墨菊雌狮此刻藏在它的身边,它只要一声吼叫,从蒿草丛中站起来亮相,等于就在宣告它已和独耳喀 喀狮群最年轻美貌的雌狮建立了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无疑是在独耳喀喀胸口插了一刀。如此奇耻大辱,独耳喀喀必定暴跳如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善罢甘休,一 定会不顾一切地扑蹿上来同它决一死战。
这儿除了少数几个可以站脚的草墩,四周都是险恶的沼泽,不熟悉地形的独耳喀喀毫无疑问会掉进沼泽 去。就算独耳喀喀运气好,扑蹿到它现在所在的这块草墩,也是死路一条,这块草墩仅六七个平方米,最多也就能容纳三狮子,厮斗起来,它和墨菊雌狮二对一,半 截尾老雄狮和其他母狮即使想帮独耳喀喀的忙也插不上手,二对一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输给独耳喀喀,空间狭小,独耳喀喀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施展。
事实上,它只要在独耳喀喀气势汹汹扑咬时灵巧地躲闪开,独耳喀喀就会依着惯性冲出草墩去。或者趁独耳喀喀落地时立足未稳,从后面撞一下它的屁股,把它撞出草墩去,它立刻就会陷进深不可测的泥潭。成功的把握很大,几近胜券在握,它干吗还要犹豫,还不赶快采取行动?
解决了独耳喀喀,其他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它的兄弟红飘带就在附近,闻讯会立即赶过来,同它一起驱逐半截尾老雄狮。这不难做到,虽然它们的鬣毛还未长齐,但怎么说也是年青雄狮了,彼此又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兄弟,珠联璧合,对付一只风烛残年的老雄狮绰绰有余。
桃花眼没有征询墨菊雌狮的意见。它觉得墨菊雌狮打心眼里是会赞同它的想法的,因为墨菊雌狮爱它,既然爱它,当然巴不得早一天扫清障碍,彼此能光明正大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自从成功地猎杀了大雄鳄,桃花眼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总觉得自己已完全俘虏了墨菊雌狮,占据了它的整颗芳心,在墨菊雌狮的心目中已取得了不可动摇不可替代的地位。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是狮子的好作风。
欧--桃花眼脑子一热,刷地站了起来,来了个英雄亮相。
--独耳喀喀,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看看陪伴在我身边的是谁!
前面屏风似的蒿草被桃花眼的蹄子踩倒,一切都暴露无遗了。
独耳喀喀和母狮们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到桃花眼身上,狮群像被施了定身法,泥塑木雕般地一动不动。
墨菊雌狮两眼翻白,一副即刻就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那只被雪花母狮扫了一爪子跌倒在地的可怜的小鹿,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钻进草丛,奇迹般地从一群狮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沼泽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草动的沙沙声。
嗷呼--嗷呼--独耳喀喀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像拉风箱一样,胸肋一起一伏,呆滞的眼睛像充电似的射出骇人的光亮,身体轻微抖动,鬣毛膨胀耸立。显然,它开始从极度震惊中苏醒过来。
桃花眼扭过头去,轻佻地将自己的脖颈靠在墨菊雌狮的颈侧,还亲呢地舔吻墨菊雌狮的脸颊。尽管墨菊雌狮像块石头似的毫无反应,但这些动作本身,等于在当众宣布它们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此时此刻,对嫉妒心很强、已愤怒到极点的独耳喀喀来说,不啻点燃了引爆装置。
嗷欧--独耳喀喀发出一声惊雷似的吼叫,纵身一跃,不顾一切地扑蹿上来。
--来吧,来吧,这里有深不可测的泥潭正等着你呢!
桃花眼希望怒火中烧仇恨满腔的独耳喀喀第一跳就跳进死亡的陷阱,沉落于没顶的沼泽地里去。让它失望的是,独耳喀喀虽然已气得发疯,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 凭借着多年积累的在沼泽地行走的经验,第一跳落在结实的草墩上,第二跳又落在结实的草墩上,第三跳就落到桃花眼和墨菊雌狮所在的那块大草墩。
冤家仇敌相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对独耳喀喀半途未能掉进泥潭,桃花眼虽然遗憾,但并不感到有丝毫的不安。它以为,独耳喀喀侥幸冲到它所在的草墩,没有半途就陷落沼泽,无非是早几分钟死 和晚几分钟死的问题。独耳喀喀今天在劫难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地形对它有利,它又以逸待劳,更重要的是,它和墨菊雌狮二对一,绝对能在一两个回合里就 成功地把对方送进比魔鬼更厉害的沼泽去,
独耳喀喀的落点在草墩的边缘,只要再后退一步,就将滑进泥潭。桃花眼大吼一声,张牙舞 爪扑上去。它要趁独耳喀喀立足未稳之际,先发制狮,扑上去撕咬,独耳喀喀很有可能会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以避开凌厉的攻势。这种情形在两只雄狮打架斗殴时经 常能看到,当一只雄狮以雷霆万钧之势扑过来时,对面那只雄狮一般都是采取扭身退却的策略,先避其锋芒,然后再寻机反扑。这是狮子传统的格斗招式,桃花眼相 信,独耳喀喀是不可能不按这一格斗招式来应付它的扑咬的。
为了制造声势,一举达到目的,桃花眼竭尽全力,吼得嗓子发哑,眼睛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鬣毛膨胀耸动,像一团燃烧的云,身体也像吹了气似的放大了整整一圈,真正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独耳喀喀本能地作出往后躲闪的姿势,右侧的两条腿后跨了半步,前肢屈,后肢蹲,眼瞅着就要朝后缩避了。桃花眼在空中心花怒放,尖利的指爪嗖的一声从爪鞘里撑展开来,在阳光下像数把匕首似的闪着寒光,照准独耳喀喀的脸挖下去。
桃花眼的爪子即将扑到独耳喀喀身上,独耳喀喀也将在一瞬间完成朝后缩避的动作。
在这时,突然,咚的一声,桃花眼胸侧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身体歪仄,重心失衡,摔倒在地。它本就在沼泽边缘起跳扑咬的,这一摔,后半个身体摔出草 墩,扑通一声,屁股和两条后腿陷进沼泽去。它惊慌失措,两条后爪拼命踢蹬,身体也连连蹿拱,试图摆脱困境,但却越挣扎陷得越紧陷得越深。很快,腰以下部分 都浸没在稀泥浆里,靠着两只前爪紧紧抠住草墩,勉强使肩胛和脑袋伸出水面。它懵里懵懂,搞不清楚逢这是怎么回事。
却说独耳喀喀,已经朝后缩避了,退到草墩与沼泽的临界线上,闪了个趔趄,幸亏墨菊雌狮及时将扑跃在空中桃花眼撞开,解除了正面威胁,它才刹住朝后缩避的脚步,没掉进沼泽去。
独耳喀喀扭头望望身后的泥潭,这才恍然大悟,好险哪,差点就中计上了,被逼进沼泽喂鳄鱼了。它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从草墩边缘跳到草墩*,仍害怕得瑟瑟发抖,呼呼喘息。
墨菊雌狮讪讪地走拢去,用舌头舔理独耳喀喀的鬣毛。独耳喀喀哼了一声,把头扭开去。
桃花眼这才清醒过来,是墨菊雌狮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它,把它撞进沼泽来的。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此时此刻自己正在做一场噩梦,它想。可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已 陷进沼泽,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啊。这块小小的草墩上,只有它、独耳喀喀和墨菊雌狮,不可能又变戏法似的冒出另一只狮子来的;独耳喀喀没有三头六臂,也不可 能有什么分身法的,只有墨菊雌狮能在节骨眼上从后侧冷不防撞它一下。
桃花眼迷惘的眼光直愣愣地望着墨菊雌狮,心就像被箭洞穿,一滴一滴淌着血。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呀!它一面挣扎着往草墩上爬,一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叫声。
--难道爱情真的是虚无的云烟,经不起任何风浪的考验,一阵微风就可以把它吹得无影无踪?
--难道你过去所表现出来的依恋和眷爱,都是无耻的谎言和欺骗?
--老天爷啊,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情,还有没有可以信赖的狮子?
墨菊雌狮抬头瞥了桃花眼一眼,眼光和眼光相遇,它立刻羞惭地垂下头去,在草墩上来回踱着步,显示出内心的矛盾和犹豫。
对墨菊雌狮来说,短暂的几分钟时间,经历了一场身心被撕裂般的痛苦。当桃花眼突然从隐蔽的草丛里站起来,然向独耳喀喀挑衅时,墨菊雌狮毫无心理准备,惊愕得快要晕倒了。它有一种当众被出卖的感觉。
虽然喜欢和桃花眼卿卿我我,但从没想过要脱离独喀喀狮群,更没想过要和桃花眼联起手来与独耳喀喀为敌。它从来就把自己与桃花眼的来往看成是一种生活的补 充、精神的调周剂。桃花眼这一亮相,暴露了它们之间的隐私,等于在迫使它与独耳喀喀狮群决裂。当胆大妄为的桃花眼一声吼叫,独耳喀喀惊诧的目光投射到它身 上时,它生了坠落深渊的毁灭感。
是的,它不否认,它爱桃花眼,但这有个前提,就是不能改变现有的生活格局。爱是一码子事,生活是一码子 事,不应该混淆在一起的。桃花眼虽然是只可爱的雄狮,也曾当着它的面猎到过鳄鱼,但终究是一只没有领地没有根基的流浪雄狮,在一起玩玩还行,真要厮守着过 日子,绝对一团糟。它对流浪雄狮的生活还是有所了解的,没有固定的狩猎地盘,吃了上顿愁下顿,常常饿得眼睛发绿,像窃贼似的钻到别的狮群的领地去偷猎食 物,一会儿被赶到东,一会儿被撵到西,像丧家犬似的惶惶不可终日。
它年轻貌美,是独耳喀喀狮群最得宠的雌狮。它疯了,要抛弃安稳舒适的生活,去跟着桃花眼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桃花眼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确实迷人确实漂亮确实有勾魂摄魄的魅力,但与严峻的现实生活相比,却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对狮子来说,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次要的。所以,当独耳喀喀三级跳远落到这块大草墩上时,墨菊雌狮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设法洗清“背叛”的罪名。
桃花眼趁独耳喀喀立足未稳之际,气势汹汹地扑将上去,墨菊雌狮看出桃花眼的用意,是要把独耳喀喀逼进沼泽去。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让独耳喀喀陷进 泥潭,墨菊雌狮当然不会投反对票,但它觉得桃花眼的如意算盘未必就能实现。老奸巨猾的独耳喀喀不会轻易上当的,极有可能桃花眼扑了个空,而独耳喀喀也没掉 进沼泽,两只雄狮将在大草墩上展开一场殊死的搏杀。
要真是这样的话,各方面都还不太成熟的桃花眼绝对不是独耳喀喀的对手,用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负伤败北,而它墨菊雌狮也会被独耳喀喀狮群所有的狮子视为叛逆和异己,将*跟着桃花眼亡命天涯。
当时的情形,它既可以听任桃花眼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独耳喀喀,也可以及时起跳把桃花眼撞开。它若听任桃花眼扑咬,等于拿自己的命运押在一场胜负难料的博 彩游戏上,不,可以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孤注一掷;它若把桃花眼撞开,等于帮独耳喀喀解了围,用行动做出种忏悔的表示,也是一种立功赎罪的表现,完 全有可能得到独耳喀喀的宽宥和谅解。刹那间的犹豫后,它猛烈地朝桃花眼撞将过去。
谁让你出卖我的,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墨菊雌狮的本意,并非要把桃花眼撞进沼绎,置于死地。它只是想把桃花眼撞开,让桃花眼落荒而逃,没想到,由于用力过猛,桃花眼竟被它撞进泥潭里去了。
桃花眼凄楚的眼光和哀哀的叫声,搅得墨菊雌狮心烦意乱。它明白,桃花眼处境相当危险,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会沉入稀泥浆里。它后悔不该用这么大的力气去撞 桃花眼。不管怎么说,它是喜欢桃花眼的,舍不得桃花眼就这样死去。它慢慢朝桃花眼靠拢,心里像团乱麻,不晓得该不该帮助桃花眼爬出泥淖。
隔着一片沼泽地,传来半截尾老雄狮和红飘带的吼叫厮打声,雪花母狮带着另一只母狮赶了上去,和半截尾老狮一起,围住红飘带噬咬,红飘带抵挡不住,逃进锡斯沼泽深处。
桃花眼又奋力攀爬了数次,仍未能上到草墩上来。地势太陡,泥浆太稠,后肢踩不到底,有力用不上。虽然匕似的前爪深深扎进草根土层,稳住了身体,不再继续往下滑落,暂时还不至于沉进深不可测的泥潭,但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腿就会酸疼虚软,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还有独耳喀喀,很快就会从惊愕与后怕中回过神来,颠颠地跑到它面前,不需要大动干戈,只消在它的前腿咬上一口,它就会葬身于沼泽。它不愿意死,它要设法 死里逃生。光靠它自己,是无法爬上草墩的,但如果有一只狮子能过来帮它一把,叼住它的肩胛或后颈用力往上拉扯,是能够像拔萝卜一样把它从泥潭里拔出来的。
现在,只有墨菊雌狮能担当起把它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重任。它将愤懑压到心底,识相地停止了埋怨和指责,换了一副凄楚的表情,朝墨菊雌狮呜呜叫唤:
--我晓得,你不是存心要把我撞进沼泽的,你是看花了眼,撞歪了方向,把我当成独耳喀喀了!
--谁都会犯错误,我不怪你。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来吧,把我拉上草墩,一起对付可恶的独耳喀喀!
桃花眼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幽幽光亮,凝视着墨菊雌狮,那眼光蕴涵着哀伤和忧愁,对异性而言,具有-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墨菊雌狮像被一根神秘的绳索牵引着,一步步朝桃花眼走去。走到桃花眼面前,它伸出头,张开嘴,轻轻叼住花眼的肩胛,摆出一副拉扯的姿势来。
嗷呜欧--背后传来独耳喀喀威严的吼叫。
墨菊雌狮吃了一惊,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独耳喀喀正看着它,狮群中其他狮子也都在看着它,它若拉扯桃花眼,无疑又把自己放到了与整个独耳喀喀狮群敌对的位置上。它不能毁了自己。它急忙松开嘴,像躲避蛇蝎似的后跳了一步,与桃花眼拉开了距离。
--呜呜,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小宝宝,我知道,你是不会眼巴巴地看着我掉进沼泽去的!
桃花眼就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想抓救命稻草一样,不断地朝墨菊雌狮哀叫。
自己不该如此绝情的,墨菊雌狮想。桃花眼给过它温柔,给过它欢乐,它的肚子里有它的亲骨肉。无论如何,它也应当在它危难之际,朝它伸出援救的手!
墨菊雌狮晕晕乎乎,又朝桃花眼跨进一步。
嗷呜欧--狮群中的好几只母狮隔着沼泽地向大草墩发出愤慨的吼叫。
嗷呜--独耳喀喀做出一副扑咬的姿势,
墨菊雌狮惶惑地望望悬吊在草墩边缘的桃花眼,又望望身后张牙舞爪的独耳喀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好。
感情告诉它,它应当义无反顾地去帮助自己所爱的桃花眼,可理智又告诉它,这样做,不仅不能救出桃花眼,还会把自己也赔进去。独耳喀喀正虎视眈眈地望着 它,不等它把桃花眼拉扯上来,就会扑过来撕咬,把它也推入沼泽去。就算不幸中的万幸,它抢在独耳喀喀发作前把桃花拔出泥潭,也不能改变逃亡的命运。
它快分娩了,没有狮群的集体呵护,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没有安全可靠的栖息地,是无法养活一窝狮崽的。为了即将出世的心肝宝贝,它也不能感情用事!
--呜呜,我受不了了,我要滑下去了,看在我曾经舍生忘死为你猎杀一条大雄鳄的分上,帮我一把!
桃花眼目光凄迷,吃力地挣扎着。
墨菊雌狮垂着头,静穆了一会儿,突然举起一只前爪,照准桃花眼的脸,用力拍了下去。它动作迅疾,桃花眼无处躲闪。啪!桃花眼那双无与伦比的美丽的大眼睛,水泡似的破灭了,刹那间变成两只血洞,进溅起两片血花,像飞出两只红蝴蝶。
桃花眼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爪子,身体向下滑落,泥浆没过肩胛,没过脖颈,只露出一张恐怖的脸,血汪汪的眼窝凝视着苍天,停滞了一会儿,终于咕咚一声,被污浊的黑泥浆吞噬得干干净净。
水面冒出一长串气泡。
墨菊雌狮怔怔地望着水面那串经久不息的气泡,突然,它发疯般地噬咬自己那只将桃花眼拍打进沼泽去的前爪,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同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