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明天有空吗,我们去图书馆写作业吧?”已是傍晚,天边淡淡的晚霞拖着最后一抹残红,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豆芽似的月亮低低地挂在空中,周围缀上了几颗亮晶晶的露珠,小小的,却不也容忽视。
“唔…不了吧,明天天气应该满好的,之前一淼说长安路上有一家店里的本子超级好看,我想让她带我去看看,我有点识不得路”顾九漫不经心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儿,接而又似是因拒绝了发小的邀请而感到抱歉一般,她把脸凑到林幼安面前,扯出了一个怪笑,语速极快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啦,安安,我看到好看的会帮你带的。”
“我知道啊,哦对了,我最近又喜欢上了浅粉色,如果没有的话白色也可以,不过花纹要黑的。”幼安随手拆开两根棒棒糖的包装袋,把一个塞进了叶楠九嘴里,一根塞进了自己嘴中,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说:“我先回家了,之前我看的那个漫画今天更新,我得早点回家。”
“好嘞,路上小心。”
“嗯呐,你也是。”
叶楠九和林幼安自小就一起长大,刚开始认识是因为双方家长。不过说来也巧,她们从小便在同一所学校,上了高中竟有分进了同一个班,故关系总要比旁人亲密些。楠九比幼安略大些,待她就如同亲妹妹一般,有什么好的总要给幼安带上一份。既是同一学校,关系又十分亲密,就免不了被家长拿出来作对比,或是因为两人势均力敌罢,平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不温不燥,时间一晃儿就过去了,当幼安拿到手中平整的试卷是已是几个星期后了,她看着楠九的成绩与她的成绩,脸色一下子惨白,一片灰暗,一股说不明的气氛在她们之间流转。
楠九悄悄挥挥手向王一淼告别,气氛有点僵硬,幼安一直沉默着,楠九不得不开口“安安,我们周末去图书馆写作业吧,哈哈,这周作业好多啊”她故意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幼安开心起来。
“好啊,难得你这周末不出去玩,本来我还想在家休息休息的呢,那现在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幼安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我走啦,回头给我打电话。”
与楠九分别后,幼安闷头只顾向前走,她不敢抬头,她甚至觉得,路过的人都在嘲笑她,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似狰狞的面孔,都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要将她吞没。浅浅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却也令人心寒。
次日,幼安站在高大的落地镜前,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划着。阳光透过窗帘挤了进来,被扎成一束一束地照在镜子上,镜子里的人儿明眸皓齿,笑眼弯弯。
“咔擦”林妈妈推门而进“安安哪,你都待了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换好啊?”
“诶呀,妈妈,我难得和阿九去一次图书馆,当然要漂漂亮亮的啦!她平时都和一淼出去逛街的…”说到这儿,幼安微微弧起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闭口不言,继续换着衣服。
林妈妈瞧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你,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她努力憋住了笑,“阿九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啊,她又不会天天围着你转,再说了,阿九不对你蛮好的嘛,什么好的都想找你。”
“我知道啊!”幼安怏怏地垂下了头,瘪了瘪嘴,忽视了脑海中楠九和一淼一起时的笑靥,也压下了心中小小的不满 。
午后的阳光最是毒辣,刺得人眼都睁不开。幼安走在通向图书馆二楼的楼梯,鼻尖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图书馆的窗帘并没有拉,金灿灿的阳光倾洒馆内的每个角落,也照在了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上。
幼安默默地看着两个背影——楠九和一淼。不难看出,一淼定是说了什么有趣的,楠九竟无声地笑起来,肩一耸一耸的。
阳光依旧很刺眼,幼安心中的嫉妒、不满、醋意…如野草般疯长。
“安安,你来啦!”是一淼最先看见幼安的,她向幼安做了个口形,示意她过来。
幼安吸了吸鼻子,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她坐在楠九和一淼的对面,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拿出需要的书,才慢慢微微抬头“唔…我有点累,可能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家啦!”
“哦,好吧,不过我都定了电影票呢。”楠九轻声说道,声音很慢,很细,就像一根羽毛一样,一吹就没了。说罢,她还小幅度地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电影票。
两张?幼安看着电影票,心中不禁冷笑。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淼和楠九手拉着手从电影院里出来,十指相缠,轻轻荡着彼此的胳膊。
“一淼,你发没发现今天安安心情不太好啊,她今天来的时候眼眶都有点红?”楠九用手指戳了戳一淼的胳膊,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吧,说不定是今天太热了呢?”一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楠九的手指,楠九的手指很好看,又细又长。
“可能吧,但我还是不放心。”
“那我们在回家路上给她买点东西吧,哄哄就开心啦。”
“对!”
夏日的鸣蝉悄悄退场,夏去秋来,枯黄的落叶铺满整条街道。
“你和安安还没和好啊?”一淼咕噜咕噜喝着奶茶,歪着头看向旁边的楠九。
“没呢,好烦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又和她吵起来了,我觉得我什么也没干啊?”楠九轻咬着吸管,很是不解。
“谁知道呢。”一淼耸耸肩,“可能她心里有点心事所以比较烦吧,我妈说人长大了就会这样。”
“那张大真不好,我们要能不长大就好了。”
“切,阿九,你真傻,人怎么可能不长大呢。不过,你可要帮安安开解开解,我觉得她最近成绩掉下来好多,都不和我们一起玩了。”
“知道了。”
而此时的幼安心中懊恼极了,她也不知道自从那次与楠九去了图书馆后好好的为什么会发火,她轻咬着唇,纠结着要不要给楠九打个电话好好道歉,“歪歪歪,小可爱接电话…”电话铃声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喂安安,你明天有空吗?”电话那头响起楠九的声音。
“有的有的。”
“那我们明天去图书馆吧!”
“OK的呀!”
天气有时真像个暴躁的孩子,很是不巧,第二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幼安连忙将一只刚刚跨出门槛的脚缩回来。
她看着手机,正欲给楠九打个电话——在不久前,楠九才催幼安赶快出门,说她自己已经走在路上了。
完了,楠九现在一定淋雨了,这雨下得急,我得赶快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家,不然这一根筋肯定还想着去图书馆呢。幼安这么想着,匆匆从通讯录中找出楠九的号码。
但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呢,突然,幼安的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打了吧。
她会不会怪我呢?
幼安握紧了手机,手指终是从楠九的名字上挪开了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天空阴沉沉的,幼安缩在被窝里,愧疚、后悔、纠结一遍遍击打着她的心。
看着屏幕上楠九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闪烁,楠九做好了接受一顿责怪的准备,狠狠地终于按下了接听。
“安安,你现在在家吧,我没看到你人,你别来了吧。”那头楠九的声音传来,带着急切与关心。
幼安愣住了,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幼安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对不起,阿九,你能不能来我家,我有事找你。”楠九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也捂住了那丝难以言说的哽咽。
幼安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一遍遍地道着歉。
是了,待阿九来,自己是必须向她忏悔的,这样,才不会辜负,她的所有好。
长大,真不好。
若是不长大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