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让绿色绿得醉人,这是往年少有的。走在回家路上,我发现今年的春天像走上了正轨,正在它正确的轨道上航行。
才开始往村子里,那一片绿色,就亟不可待映入眼前。
村庄的入口处是一座大山,这座大山,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一直是荒的,那时候的荒山,荒得可富有,村里的山路正好往这座山的山脚下经过,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路边的各种花草树木还没睡醒,被露水压着它们的头,便在沉沉的低着,像人打瞌睡的样子,晨风吹来,更是美了它们的睡意,尽管依然低着头,却像睡到了梦里。等我中午放学回来,太阳早已裂开大嘴笑了。这时,路边的那些花草树木像被太阳笑醒一样,不仅将头抬了起来,看见我,老远就开始扭动身姿,像热烈欢迎朋友一样。特别早上没有早餐吃的我,一看见它们,就像看见绿色的家了。
那时候的乡下生活没鱼没肉没油水,每天吃得清清淡淡肚子特别不耐饿,加上从家里到学校,之间有好长一段路要脚走,早上一般等不到妈妈煮早餐吃。乡下小孩如果想读书,最奢侈的早餐,就是昨天煮出来吃剩下的地瓜。但是早上早早的时候,看见凉凉的地瓜,是没有吃欲的,只好放书包带到学校,等肚子饿才吃,但是,经常吃的东西,不到肚子特别饿的时候,是吃不下的。那时候的乡下人,没有报纸看,包东西连报纸都没有,到底那个时候,有没有报纸我不知道,塑料袋就更别说了,因此,每次将地瓜放书包里,人一上路就喜欢跑的我,地瓜在书包,每次都被我跑动时碰撞书包压得那些地瓜扁扁的,粹粹的,等到抓起来,地瓜皮在一边,地瓜肉在书包跑得四处都是,脏得根本不能吃了。最可怜的是那两本课本,被地瓜粘得连字都难找到,可还是每天都要带着,以防万一还在上课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如果不出意外,能挺到中午放学,我愿意先在半路的大山上找点东西吃,也不吃那些凉凉的地瓜。
但那时候,每天中午放学,我几乎都是先进入大山里的。因为我不爱吃凉凉的地瓜。
从小在这这座大山旁边长大,我对这座大山了如指掌,哪个地方有野果,什么季节有什么野果,我都知道,每天进大山像进家里果园。我不会误了自己的时间,更不会错了自己的轨迹。但那时候的大山,因为是荒山,总有一些枯黄的陈年杂草,有些杂草即使遇上春天,也依然无法回春,就像人老了不能再年轻一样。
那时候的大山,因为很荒很荒,花草树木荒得像浓密的头发。如果遇上春天都不能回春的杂草,黄橙橙的,那是有危险的地方,那些地方经常藏有蛇,有黄蜂,有老鼠,有人不喜欢的害虫,但是,如果在那种杂草旁边有季节性的野果,怎么怕,肚子饿也得去,只要在去之前,远远的,拿一些石头砸过去,所有的害虫,就会被吓跑,只要不是砸出黄蜂来,就可以放心过去吃野果了。
野果熟的时候,总是有人喜欢吃的,有时候,我还没有到野果旁边,树上已经有人爬上去了,树上的人,若是愿意摘给下边的人,一般都是熟的被挑出来吃了再扔下来,但有时候饿得眼发花的时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确实,我那时是经常吃到酸酸的野果,因为太大的树我爬不上,而且,只有那些太大的树才有吃不完的野果。本来肚子就饿,再吃一些酸酸的野果,回到家里以后,从来都不会先看餐桌有没有菜,那时候的农村吃饭从来就没有什么菜,盐巴煮溶后放蒜头炒过,是天天有的,萝卜干,自家腌制的也是天天有的,其它的要想有,就是异想天开了。但有菜没饭,又不能饱肚子,所以,还是要先考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碗盛上饭,先咽下半碗饭垫垫肚子再慢慢找下饭的菜。但经常的吃饱了肚子之后,还是想着刚才在大山上吃的野果。因此,我喜欢上学,早上雾水太重,中午放学进山,太阳下的野果更甜。而且那时候的野果,真是纯天然,可能因为大山无污染,可能大树够老、够大,根深叶茂吧。野果令人无法忘记的是它的余香,吃了它就像人的影子一样被伴随着了。
现在,我走在回家路上,走在大山的旁边,就像走进了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