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安静而不失优雅。犹如莲花,悄无声息,只在风里短歌微吟,只在雨里轻柔起舞。冬去春来,余香幽远,安然无恙。原本以为世事惊扰不了的只是参禅悟佛的修行僧们的本性,哪知还有被岁月精心打磨过,隽永动人心弦而无人知晓的那些泛微光的沉香。
“我喜欢你寂静的时候,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甜爱路的一首外国短诗,安安静静,但却惆怅地泛着浅伤。雪小禅说,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头小野兽。你睡去,它安静;你醒来,它躁动。驯服那头小野兽,让它安分守己,实属不易。一颗尚年轻喧嚣的心,又如何懂得,世事虚幻,心境沧桑之后,应该有一丝透骨的清醒,一点决绝的意念。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花池中傲然挺立,俨然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至柔中的至刚,在风华中缄默不语,但至少有一种烈性的美,动魄惊心。
锦莲浮处水粼粼,风外香生袜底尘。荷叶荷裙相映色,闻歌不见采莲人。心有沉香的人,也才敢这么敞敞亮亮地丢掉喧嚣浮夸,因时光流动的磨砺而把青春年华收起埋藏,如消失在万里荷塘的采莲人,只让人知晓曼妙歌声,自己却隐蔽在岁月深处静看春花绽放,山水绿开。
听一曲《二泉映月》,感知阿炳凄惨但却照亮世人心灵的一生。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感恩。他悲天,但他更悯人。尝尽世间苦难,对自己的遭遇始终保持乐观,不怨天尤人,亦不消极堕落。低眉顺眼之间,众生的苦,他已了然。而后,以自己做烛,燃烧自身供众生看见生之去路,当所有的苦碎为微尘之后,最后留一曲《二泉映月》如舍利,烧劫成灰。日本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听完《二泉映月》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他说,这曲子得跪着听。即使人间再有恨,阿炳亦是一步步击壤过,亲身见证人间艰难。
诚然,生活给了我们太多的不可预知。抑或苦难,抑或欢喜,心有沉香的人不埋天怨地,纵然痛到深处,也不哭天抢地,只是细细咀嚼这看似承受不起的苦难,然后于滚滚年华里,保持一种静默地姿态,感恩这些叫人欢喜叫人疼的真真切切滑过自己生命里的时光。
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千里迢迢地远足跋涉也只想遇见那个未知的自己。然后正视自己,剖析自己,提醒自己不要被外面纷繁复杂的表象所迷惑。凌峰有感悟在此:我们反求诸己,修心,正心,养心,才能有好的心态。人生旅途看起来繁杂纷沓,置身其中才知那是独来独往的终身体验,沿途的浮光掠影,何尝不是为了成就我们或丰饶或贫瘠的内在?白岩松说,一个人的战争注定单枪匹马。那么丰富内在,调整心态,在劫难中依旧可以乘风破浪,直挂云帆,横渡沧海。
庄周梦蝶,醒来自问:“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生命来无影去无踪,无法臆测也难以捉摸。无论身处力争上游的快跑阶段,或是看尽千山万水绚丽归于平淡的踌躇关头,面临其中的悲欢离合和喜怒哀乐,唯有抱持关照内心并惜福感恩的心态,一切的真相才会自动还原水落石出。
世事嘈杂,寻一僻静处潜心拜读周国平的《安静的位置》,感触颇多。他讲,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足的精神世界。这是一个安全的场所,其中珍藏着你最珍贵的宝物,任何灾祸都不能侵犯它。心有沉香,何惧浮世。大概就是这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吧。
万籁俱寂处,是真的万物寡言。他们说,从来,越是超越众生的精神,就会越深藏不露而难以捉摸。这大抵是心有沉香的奥秘所在吧。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一种极简单的外在表现形式,细细探究,应该有由里而外的细微芳香吧。不去触碰,不去惊扰,就当做自然而然就好。
世人多半外面浮躁,内心寂寞。于是大多数人选择向虚空织一场繁华。在戏里,一切都是斑斓的,目迷五色,丰盈瑰丽,不知此身何在,今夕何夕。犹如庄周梦蝶,终日惶惶不安。
心有沉香,何惧浮世。尽管韶华倾覆,黄昏枯凉,我们也不要有面向青春末路的仓皇。彼时境遇里,看叶落,看花败,看云散,把自己当做一个平凡的过客,在生命的长河里,带上一种心情,然后风里雨里微微一笑安静地穿行,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