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阿太的感情很深,所以,我从小也在阿太家的院子里满地跑。在阿太的院子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棵大树,树冠很大,几乎所有的植物都是在大树下生长的;树的枝干很粗,像一条有力的胳膊,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抬起来;树的纹理很苍老,抱起来特别粗糙。虽然我也非常喜欢在树底下玩耍,可是我依旧不明白,阿太为什么这么珍爱那棵树。
有一天,在树下喝茶、乘凉的美好生活不见了——阿太家要重新改造了!原本舅爷是要把那棵树挖走的,可阿太却拼命护着大树:“你们这群人要干什么?这树啊,可见证了我们几十年的青春,你们现在要把它挖了,真是作孽呀!”说完,阿太拉过一把太师椅,端坐在大树下,纹丝不动。
舅爷见阿太如此坚定,也退让了一步:“不动了总行吧,这样,我们把树给挪挪地,让让位子,总可以吧?”
本以为阿太就此妥协,可阿太还是一副不可动摇的态度:“我就是不管这么多,‘人挪活,树挪死’,这棵树就是不能动。”舅爷就是再神通广大,也斗不过一个执拗的老太太啊!树最终没有动。
那天,我偶然听到阿太在跟妈妈讲述这棵大树的故事:“你舅啊,他们从小就在那个树下玩,那时的条件不比现在,他们就爬上树或绕着树玩。晚上啊,我就喜欢给他们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树大得很,他们和我就在树下谈天、喝茶、吃东西。
更年轻的时候,还没有他们,我和你姥爷就在树下坐着,吹吹风,聊聊天,听听戏。偶尔有人来了,屋子有点小,就在大树下接待,虽然是在外面,但也是很不错了!后来有段时间,要拆迁,我们都不同意,主要是因为那棵树好歹也陪我们几十年了,舍不得啊!现在老伴走了,就剩下这棵树了,所以,这棵树在我死之前是不能动的。”
妈妈一言不发地听着,听完后,郑重地说:“姥,这棵树,绝对不会‘倒’的!”
现在阿太老了,可还是很健康,她寂寞的是没有人陪伴,天天守着一个空房子,只有过年过节才有人来陪陪她;快乐的是有一棵记载着她全部回忆的树陪伴着她。
有时,一棵树,也可以和人有着深厚的感情;有时,一棵树,也可以坚定地陪一个人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