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年轻时的风采我未曾目睹,待我有了记忆他便已进入暮年。小的时候常常住在姥爷家,姥爷很是疼爱我们这些外孙女。在和表哥一起玩抢不过玩具就会哭时,姥爷就会哄着我常常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后街的商店买好吃的,那时候姥爷的手很温暖、厚实。后来到了求学的年纪,去到姥爷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人们常说时间是白驹过隙,岁月是把杀猪刀,世事更是弹指一挥间。距离上次见到姥爷已有半年之久,上次见是年初去给姥爷拜年,老老少少好不热闹。再见却是在一个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医院中。病床上的姥爷半倚着枕头坐着,眼窝深陷,干瘪瘦削的脸上也没了年前的神采,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嘴巴微微的张着,不时的闷哼几声,我半坐在床沿上,握着那似枯柴一般的仍旧温暖的手,小声嘀咕说:“姥爷,我来看您了”姥爷转过头来,看着我问我:“你是谁呀,吃过饭了没有?”,我不敢说话,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二姨替我说是美玲的闺女,吃过了来得。姥爷听后手反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握了会些许是有些累了就慢慢松开了,过了会他的手就开始乱挥,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情绪很糟糕,我不明所以只能退避到一旁,二姨过来帮姥爷挪挪身子,揉揉腿,他会才安静了,接着二姨又给姥爷喂了饭,二姨喂一口,姥爷吃一口,像个小孩子一般。
父母很少跟我谈及家中的情况怕我担心影响学习,暑假在济南上辅导班住在二姨家,才了解到姥爷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我只知道我在慢慢地长大,殊不知姥爷也在陪着我成长,而成长的代价也是最不能让人承受的。姥爷年轻时是村里的会计,极其勤快的走街串巷,里里外外的打理,方圆几里的乡亲都知道姥爷的名号。姥爷的年岁大了,身体的机能都不足以支撑他的活动,从床到椅子不过五米的距离,却像是一条望而不可及的银河。姥爷不甘心只在银河的一端,奋力的想去到那一头,然而就算是强大的意志也败给了虚弱的体力。无能为力的姥爷摔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身上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眼睁睁的等着人来扶,姥爷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当时会想些什么。我不敢去想,我也不敢体会姥爷当时的心情。从那以后姥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吃东西不吸收,薄薄的一层皮裹着骨头,看着眼里满是心疼,想方设法的补充营养却依旧消瘦。而且记忆也时常发生混乱,开始不认人了,嘴里总是嚷嚷着回家,告诉他现在就是在家里才会安静下来,这在医学上有个冷酷无情的名字叫阿滋海默症。
人们常把暮年比作夕阳,是最为贴切的。抬望眼,看见美丽的夕阳,尽绽光芒。在不经意间,夕阳无声的记录下我们的点滴,用它柔和的光,在天空镌刻下我们生命中漏去的记忆,填补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