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青帘疏雨后,遥村红树夕阳间。”——《池河驿》
——题记
“囡囡啊……回家吃饭啦…”阿婆的呼唤回荡在大山里,久久没有散去,正躲在某个角落逍遥的我,应了声,慢悠悠的走在夕阳里,扯下一朵野花,哼着小曲,踏上归途。
阿婆啊,已有七十岁,却依旧很硬朗,好似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守着村头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卖部,守着阿公的故乡,守着被父母留在乡下的孙女,守着家里唯一的老式座机…每天忙碌着,忙碌着,在鸡鸣前忙碌着,在夕阳离去后忙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时而又周。
夕阳说,阿婆的话总是绵绵的,说不尽,道不完。阿婆说村里某某某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谁家的鸡又不见了,哪家最近又办了喜事,可让阿婆念叨得最多的,还是她的囡囡,我啊。阿婆的一大半心思好像都注入到了我身上,口里总是唠叨这:“天冷了囡囡,要穿衣服啊,下雨了囡囡走路要注意安全啊,囡囡想不想去外面玩啊……”字里行间满是关心与慈爱。的确,阿婆的话总是绵绵的,说不尽,道不完。
夕阳说,阿婆的目光总是温暖的,她总是嘴角上扬,眼中带笑。用目光抚慰我,想说的话,尽在眼中。她总是看着我,看着我第一次站起,看着我咽下第一口饭,看着我第学会直立行走,看着我一天天长大,看着她一天天变老,看着她日渐清冷的小铺子,看着她边的夕阳,无声胜有声,的确,阿婆的目光总是温暖的。
夕阳说,阿婆的性子总是不服输的。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总是在天没亮的时候,上山劳作,风吹日晒,仿佛都是浮云,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不知裂开了多少干口,不知长了多少个疮疤,却总是拒绝了他人的帮助,总是在一阵阵山歌中,一次次站起来,因为,家里还有个我。阿婆总说:“外婆这辈子有你,总归是不能放心的走了。”这样不吉利的话,出现的频率却是越来越多。的确,阿婆的恬子总是不是不服输的。
夕阳说,阿婆很爱她的囡囡。阿婆一辈子没有读过书,也未曾写过字,我坐在小卖部的大树下,对阿婆说:“阿婆,囡囡教你写字好不好啊?”阿婆答应了,“我想写囡囡的名字啊,后来,我总是在夕阳里,大树下,用两块石子,一遍又一遍的教阿婆写我的名字,再后来,就是阿婆时不时地在空中比划的场景,阿婆似乎很高兴,是生命中的唯一会认的,唯一会写的三个字,甚至,当她走了的时候,我都没有教会她自己的名字。
夕阳说,阿婆走的很安详,很平静。阿婆去了另一个美丽的地方,阿婆说,她会在那里思念囡囡,会一直保佑囡囡平安,带着夕阳的余温,安静的走了。我没有掉眼泪,沉默的看着小卖部关门,老房子被卖掉了,大树下的石印被磨灭,坐在开往城里的大巴车上,看着夕阳慢慢散去,乡村渐渐远去,阿婆亲切的呼唤却依然萦绕在耳边……
我扯了扯母亲的衣角:“阿婆只是想阿公了,等她想囡囡了还会回来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