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开时抒情散文
散文分类: 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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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滴嗒嗒的砸在屋檐下红色的板砖上,在豆大的小坑内溅起朵朵破碎的花,如同残缺的生命,远处不时传出几声狗叫和孩子们高歌的声音,也许父亲该回来了……
随着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她的心猛的震了一下,立刻把略显黑晕的乳头送进孩子的嘴里,狠狠的抽噎了一下,亟切的接着她刚才的思绪,她很小的时候就偎依在父亲的怀抱里,感受父亲用坚硬的胡须打扰她稚嫩的面颊的快感,她很爱这个父亲,形影不离,她时常让父亲留些冰糖葫芦给她吃,她的父亲是个忠厚的人,爱帮助别人,她父亲的父亲是先前农村生产队的领导,生性恶劣,得罪了很多人,俗话说:为官一任,造富一方,可她父亲的父亲一方没有造富,倒是自己富裕了起来,她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财产,失去了所有的邻里关系,到头来在悒郁中寿终正寝了,可她的父亲不是这样,总是把别人的利益看的高于一切,记得有一次邻居的孩子到她家里玩,刚好父亲卖冰糖葫芦回来,不巧因生意比往日好很多,就剩了一串,当父亲一手推着自行车撞开头门,一手高举着那串冰糖葫芦唱着歌进入家门时,父亲惊呆了,这原本是留给心爱的女儿的,怎么……于是父亲面带微笑的把那串本属于她的东西给了那个邻居的孩子,为了这串冰糖葫芦,她从父亲一大早出去一直盼望到天黑,可是……她第一次委屈的哭了,父亲把那个邻居的孩子哄走之后,对女儿虔诚的说:那串最不好吃,你要什么,我给你买”“我要一箱快食面(早期的方便面)”她气急败坏的埋怨说,父亲二话没说就带着她去了供销社,那一次父亲用光了他今天所有的收入,她开开心心的在家享用着这天外来物,父亲只是看着她笑,还不时的捧茶端水伺候她,她开心,父亲就开心,门突然咣铛了一下,她蹭的抬起头,以为父亲回来了,哦,是风把门刮开了,这无聊的风,令人讨厌。
小学的时候,父亲总是早送晚接,一天都没有落下过,以至于同学们都很羡慕她有个好父亲,记得在一次作文大赛上她以“我的父亲”为题的那篇作文荣蹬榜首,到家门口时,她不愿进家,立在门口等父亲回来,小手冻的通红,全身发抖,她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父亲不回来,就不跨进家门一步,犹如城门立雪,这是她第一次自发的和艰难做斗争,不图任何的回报,直到天黑还不见父亲的踪影,在寒风的摧残下,她落泪了,从嘤嘤的哭到放声大哭,惊动的邻居都来劝她,妈妈在一旁若无其事,还骂她是个傻妮子,谁也不知道平日里这个爱淘气的小女孩今天这是怎么了,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可她就是不听,一本鲜红的荣誉证书在她发抖的手里不知滑落了多少次,她第一次朦胧的对父亲有了敬仰和爱戴,终于等来了,父亲是推着车子回来的,自行车后座的箱子里沉甸甸的,似乎今天的生意并不好,象是一个都没卖掉,可是她顾不得这些,自从上学以后也从不再和父亲要冰糖葫芦,她炫耀着证书,扶着父亲向家里走去,这一次父亲似乎生病了,不同往日,不同她年幼的时候那般精神,那般阳光,父亲除了微笑着夸奖了她之外便到里屋休息了。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肝炎早期,药物治疗是完全可以康复的,开始父亲按时的吃药,一样的生活,一样的笑语,只是父亲从此不再做冰糖葫芦的生意了,只是她开始懂事了,开始关心起了父亲,不再是那个盼冰糖葫芦和要快食面的小女孩,但相比邻居的孩子她还是早当家了好几年,这是邻居们羡慕不已的,到后来父亲不再吃药了,面庞开始肿胀,最后蔓延到了全身,邻居都怕见到父亲的样子,可是她不怕,她现在的胆量和先前大相径庭,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再吃药,无论如何她还是个小孩子,父亲还是喜欢给她讲故事,还是一样的逗她开心,每当放学,别家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时,她都会背着书包迫不及待的向家里跑去,因为有父亲在家,仿佛见到了父亲心里就塌实了许多,“咣铛”一声响,她又是一惊,是父亲回来了吗?她的湿润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父亲,是门被风关上了,哎,这一切都是幻觉,时光是不可能倒流的。
父亲是在她小学五年级时离开她的,那时她在全乡小升初的考试中名列第一,也就是在这个假期父亲永远的离开了她,满院子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这个年幼的孩子,可是她觉得自己很懂事,只是大人们误解了她。她还记得父亲最后给她说的那句话:别听妈妈的话,照顾好弟弟……她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在她的记忆里却历久弥新。
父亲去世不到三十天,妈妈便招了个继父过来,美其名曰:招父养子,继父到来的第二天便要她下地割草,女孩子家读什么书,她不去,当天就挨了20鞭,幼小的心灵,瘦弱的身躯,稚嫩的皮肤,懂事的孩子,优秀的学生就这样,就这样在亲爱的父亲死去不到三十天的时间里命运就发生如此大的转折,而且,而且是在妈妈的眼皮底下发生的,她此刻出奇的思念父亲,也出奇的留恋和父亲共同的日子,父亲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仿佛在瞬间神奇的长大了,顿时明白了世间的一切。
这样挨打的日子时常发生,那年乡重点初中的学校里没有了她的影子,同学们当中少了一个第一,伙伴们少了一个懂事的小姐妹,就这样她在继父的驱赶下,怀揣着残缺的梦南下了,每月要定时往家里寄1200元《当时的农村1200元就象天价》,不然就别回来,一个仅有小学文化的少女,一个初谙世事的孩子就这样被毁灭了,被控制了,被利用了,这无形的枷锁不亚于封建社会凌刑的痛苦,出来也好,至少避免了皮肉之苦,起初邻居也想劝阻,可是她的妈妈不让,为这事她的妈妈还和邻居经常闹别扭,所以邻居们也就不再过问了,继父在家一样的赌,一样的花天酒地,一样的怙恶不悛。
处在少女时节的孩子应当有她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梦想,是个百花争艳的季节,应当和同龄的孩子到野外玩耍,畅谈理想,谈天说地,应当在童话般的校园里手持书卷,朗朗高声,一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水波潋滟,风光旖旎,可是,可是只从生父死了以后她与这些就似乎没有了任何瓜葛,就在南方苦苦挣扎的时候,继父突然通知她回来结婚,“结婚“?她对这个陌生的词语很感到困惑,犹如青天霹雳,炸的她六神无主,整个脑海里一片茫然,最亲爱的父亲和她阴阳两地,就连世间人称最伟大的母爱也和她背道而驰,天啊,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更痛苦呢?况且还是发生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下面还有个弟弟,现在应该是五岁了,出来四年多了,弟弟此刻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生活,怎样的人生啊,惟独和她生命相似的人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也只能想到这些,因为那是她在小学里唯一学到的关于人生的文章,再多一些她就不知道了,她的心里没有任何计划,因为从朦胧懂事那天起她就被傀儡了,所以她没有任何的应对策略。
本来两天能到家的火车,她用了整整3天,是最慢的车次,还时常晚点,她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背包,行李仅此而已,这背包说来话长,那是一个周末的中午,同事满小惠到了她的住所,说是一起去逛街,她本来对玩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在工厂里也基本不和其他人打交道,因为在她的内心始终盘踞着难以名状的恐惧,残酷的现实束缚了少女应有的阳光,十七八岁的少女看起来象个老太婆,在朋友纵恿下,她忘记了所有的忧伤,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心,第一次笑的那样阳光,那样随和,那样自然,可是这高兴转瞬即逝,每当脑海里浮现继父狰狞的面孔时她都全身发抖,绝望至极,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忐忑不安起来,怕这个自己最爱的粉红色的背包惹下惊天大祸,犹豫间,门嘎吱一声开了,他——那个魔鬼似的继父露出了骷髅样的头,她顿时一惊,雷击般猛烈一震,低头迈进了头门,母亲正从堂屋迎面出来,“明天相亲”母亲不怀好意的说。
就这样在一知半解中她结婚了,男人是个流氓,老爸是个村*,三里五乡的闺女对她都闻风丧胆,很是害怕,所以他老爸为了给儿子娶个媳妇不惜重金,恰巧就碰上了这个继父,于是才有了这门亲事,在婆家经常被老公欺负,男人是个恶棍,直到现在孩子都快一岁了还是不改前非,整天鬼混,到家还要她做饭,洗衣伺候着,动辄就是棍棒交加。
她整天以泪洗面,苦不堪言,用水深火热来形容她此刻的生活显然过于轻浮,今天,男人外出几十里的朋友家,好歹有个清净的日子,她于是怀抱着年幼的孩子,坐在被雨笼罩的堂屋门旁,思绪万千,等孩子睡着了,她好想到炕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做个好梦,朦胧中她总听到父亲卖冰糖葫芦回来开门的声音,刻满沧桑的脸上不时露出幸福的微笑,以往这个时候就会听到父亲开门的声音,“咣铛”,她向头门企望的看了看,父亲还是没有回来,一股刺鼻的酒气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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