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石榴花
时间就像一个手法极精湛的盗贼,偷去了生命中那些零碎的记忆。可当你抬起头,却发现,没有哪一样失去了它最初的美好省略号……
小学时,在教学楼的背阴处,就有一棵小树。它丝毫不及它身边的那些老樟树苍劲挺拔,小树更像是一个配角,衬托香樟的魁梧。
由于那地方背阴,凉爽,夏天,我们就常去那里上体育课。那天,我们围坐在老树下乘凉时,突然,也不知是谁大声喊叫了起来:“你们看哪,这树开花了!”接着又来了一句:“是石榴开花了!”
我们簇拥着,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往树下挤,争抢着要看那红玛瑙般华丽的花。那时,我们刚学了《石榴笑了》,我们这些城里的孩子,是多么想看见,这希腊式的安普剌,究竟是怎样变成中国式的金罍,然后露出满口的皓齿,忍俊不禁起来的啊!
于是,每一天,我们都直钩钩地看着那棵树,甚至上课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向窗外瞟上几眼,舔舔舌头。好像那花瓶似的瓣里,插上的不仅是花,还有我们童真的梦。
最终,我们没有等到石榴“笑”了的那一天,毕业后,各自去了不同的中学,如群燕各飞东西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光彩,似乎谁都忘了那棵树,连我也几近忘却。可谁又想到,它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笑靥依然……
“哗哗哗……”那天,中学校园雨下得真大,我的鞋子全都湿透了。可时间不允许我为一双鞋打道回府,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我茫然地盯着地上被雨滴溅起的水花,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好像升入初中以来繁重的课业,将人推入了冰窖似的。
“嘶嘶——”伞沿好像划到树皮之类的东西,那东西发出嘻嘻偷笑的声音。我将伞往后倾斜,露出头来看——
啊,是石榴花!满树的嫣然璀璨,如少女涂上了一抹抹浓艳而又不失自然的胭脂。它们大方地伸展自己,丝毫不辟易那风雨的挑战,就像一颗颗红玛瑙,散出永不褪色的光芒。不想,久久不见的石榴花,今日却在此相逢了。
不禁又想起在母校时被我吟诵的那句诗:“别院深深夏帘清,石榴开遍透帘明。”这时,我看到的,不仅仅是石榴清秀的身姿,在帘后的,还有那童年时美好的梦想,那倚在窗前对石榴的遐思,那石榴树下的誓言:“别年再会!”
脚下的凉意似乎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情。随着石榴花瓣的第一场洗礼,几声清脆的鸟鸣声撕破了云层,阳光流泄下来,石榴树像孩子般,满脸的红润与懵懂。
久违的石榴花,又带来了缕缕清香。时间能偷走一切,却偷不走埋藏在我们心中那个,如花般童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