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从没走出过故乡的女孩,不知漂泊在外的感受。
自我出生起,看到的故乡是这样的:故乡有矮屋,也有高楼;有专门卖永康传统小吃的千里香、万里香,也有来自异地的星巴克、麦当劳;街上行走的有讲着永康话土生土长的永康人,也有说着普通话不断增多的异乡人;永康江上,钢筋水泥铸就的丽州桥横跨在江面迎来送往,而建于清代的重檐廊桥西津桥如长龙卧波,静静注视着这座小城每日与时俱进。
我喜欢啃着玉米棒,光脚坐在沙发上,听带着乡音的问候;也喜欢在星巴克,听着洋音乐,看天南海北的人在故乡这座创业小城聊理想,聊奋斗。
我是吃永康肉饼长大的,脆脆的皮,嫩嫩的肉,热腾腾的梅干菜肉,是家乡的地道香味。永康饼,外婆会做,奶奶会做,妈妈正学着做,说是为了满足我的胃,也为了把传统小吃的手艺继承下去。昔日只是家里做的家常小吃,而今开了品牌连锁店,通过互联网,走出永康,走向全国。
我的故乡少了沿街叫卖的吆喝声,多了更多时代元素,互联网、微信支付、外卖,让故乡变得有些陌生,却充满朝气,蓬蓬勃勃,崭新明亮。
老师曾给我看过一组有关永康的新老照片,我看到昔日的稻田变为楼宇,河滩成为商业街。老师问我们,如果昔日的稻田现在还是稻田,河滩还是河滩,车站、西津桥还是原来的模样,你会接受吗?
这,我当然不能接受,我只能与故乡的“今生”相依,但也想熟知她的前世,故乡的前世是我的来处。
后来有一次,妈妈带着外婆和我走进了武义巷。这是一条古巷,古巷的西头是一些新建筑,有永康市博物馆,巷子的东头是一片待建的废墟。外婆眯着眼,一直没说话。后来走到一个大门前,外婆不走了:“这是一个祠堂,认出来了。”门口牌子上写着“徐震二公祠”,是永康市文物保护单位。外婆打开了话茬,告诉我她记忆中的武义巷和那些往事。听妈妈说,本来这些建筑都要被拆的,但有人强烈要求给老城留一点“活着”的建筑,给子孙后代一些小城的记忆。
我读过王开岭《每一个故乡都在消逝》里的一段话:故乡,不仅仅是个地址和空间,它是有容颜和记忆能量、有年轮和光阴故事的,它需要视觉凭证,需要岁月依据,需要细节支撑,哪怕蛛丝马迹,哪怕一井一石一树……否则,一个游子何以与眼前的景象相认?何以肯定此即魂牵梦萦的旧影?此即替自己收藏童年、见证青春的地方?
是啊,永康籍作家应坚在他的力作《七十年代——小城忆旧》这本私人札记里,描述了故乡永康的一井一石一树,让我们这些后辈看见了故乡曾有的容貌和光阴故事,更让我们看到了同乡人火热的心。
我没有离开故乡,尚没有游子的漂泊感慨,亦不知思乡为何物,但我明白这是我十余年来最熟悉的地方,是以一方水土养育了我的地方,是我的根所在,她势必是我最牵挂的所在,我与她有着不能割舍的联系,她的每一次变化不自觉地使我的心为之悸动。
故乡在时代潮流中日新月异。故土虽改,但有她的根在,如武义巷,如徐震二公祠;乡心犹在,如应坚的《七十年代》的记忆,如妈妈学做永康饼的决心,如我写下的这篇读后感和在心底涌动的那股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