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记得,猫记得,她便活着,连同她那十分特别的习惯,永存……
——题记
她十分喜欢公园里的那只黑猫,每天放学都拉着我一起去喂猫。夕阳的余晖点亮了她眼中的温柔,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也许是我的眼神不太好,我总认为,她的眼神正透过猫,看向一个存于记忆的温暖。
我一直认为她不善于人际交往,也曾劝过她把喂猫的时间花在与其它女生的聊天上,可她总是淡淡地笑,说:“你不懂的。”如此一来,我也不便再劝。
时间久了,她在班上的交际圈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我。别的女生常在我耳边吹凉风,说黑猫不吉利,抑或她是一个古怪的人等等,我都付之一笑。
可是,让我不能忍受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没有来上学。
我在焦急中度过了一天。目光无数次扫过那张空荡荡的课桌,看了无数次依然没有来电显示的手机,好不容易才挨到放学。
我冲到公园中,那只黑猫也不在。隐隐的不安感如墨滴在清水中,越漾越大……
联系到她时,却得知她在兽医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生气:“真是的,也不打个电话来请个假。为了一只猫,就把课都翘了……”
我话音未落,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许多小孩子都围在一起,用砖石砸它,它的身上全是伤。要不是我上学从那里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可能它现在就死了!你根本不明白它对于我的重要性!”
“一只猫竟然比一个朋友还重要吗?”我的火也大了,“我真的太失望了!”
“原来你也看不起它呀?!它不过是一只黑猫,就要遭受如此多的痛苦吗?毛色不是它的错……”她的嗓音透着隐隐的颤抖。
我心中一惊,急忙想解释,却被“嘟嘟嘟”电话的声音掐断了。
第二天在学校,我想找她谈一谈,可她却避开了,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咬咬牙,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僵局。
她低声说:“我知道。”
我感到奇了:“那你生气什么?”
“我不生气,是猫生气了。”她又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是我奶奶生气了。”
“你奶奶?”我瞬间哭笑不得。若我没有记错,她奶奶已作古很久了。
她垂下了眼帘,说:“嗯。我奶奶养过一只黑猫。那只黑猫可聪明了,会翻筋斗,会自己开门拿鱼干……”说到这,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怨恨,“可是,它——那么聪明的猫,最终死于‘*’……”
我咋舌:“*?!与猫何干?!”
“不是。是因为它一次不小心把生产队队长的儿子抓伤了,就一并被揪来*。一开始,奶奶不让。可是,队长说,不交猫,就要斗我爷爷……”
我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我怎么也忘不了奶奶临终时的泪眼。她拉着我的手,泪水扑簌簌地沿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落。她艰难地说:‘囡囡,记得,以后见到黑猫,就一定
要养它。奶奶对不住它,对不住它啊……’”
原来,她那近乎偏执的习惯竟是为了完成老人的遗愿……
又放学了。
她走到猫面前,一把将它抱起,交给了我:“把它养好!这不仅是对我奶奶的交代,也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我有些莫名其妙:“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养了?”
“我……要出国了。你认为,动物可以上飞机吗?”她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苍凉。
我抱着猫,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还会回来的,”她深深地看了猫一眼,“看它再大一些的模样。”
我们微笑着,把小拇指勾在一起,许下了最庄重、最牢不可破的诺言。
可是,一向重诺的她,这一次却食言了。
她就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她,连同她的习惯、她的诺言,一起去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永存在我的记忆中……
从回忆里惊醒,却发现不知觉中我已泪流满面。
略显老态的黑猫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过来。我轻轻抱起它,小声问:“你还记得她吗?”
猫低下头,蹭了蹭我的掌心。那动作,似是在点头。
日暮了,金乌渐沉,染得那天边的火烧云如血般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