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檀木箱散发着岁月的幽沉,有些生锈的铁锁上隐约还能看见一条腾飞在云雾之间的飞龙;似一位沧桑的老者向人们讲述着那些被岁月淡忘的往事……
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我连忙从床上跃起,兴冲冲地跑到了阁楼:嘿嘿,好不容易回一次奶奶家,终于可以看看那个木箱子了!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木箱子,心中满是欢愉与期待。那是一个挺大的檀木箱子,尽管染着岁月的痕迹,却不失掉半分精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做工倒也精细,上边还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每一道痕迹都泛着无法复制的古朴幽光,好像随时要飞出一般。铜制的的锁上布满了淡绿的锈迹,让人不觉期待里面装着些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箱子前,想尝试将其报到下边去好好观赏一番。可刚上手我就愣住了:好重!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啊?!这么重!不由得,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在干嘛?”突然,奶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 “啊?”我的心“怦”地跳了一下:惨了,,我又因为乱翻奶奶的东西被抓住了,,这下怎么办,,!我死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把头埋得很低很低,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你似乎很喜欢这个木箱子?”奶奶问道。“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唉……这个箱子啊,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奶奶,一谈到这个木箱子,她的声音便变缓了许多,语气中也透露着一丝沧桑与落寞;一段前尘往事就这样从她口中缓缓吐出……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奶奶小时候家里穷,没钱读书,每日就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富人家的孩子上学。直到那年晚冬,寒梅落雪,她正在梅树下写写画画,打算自己学写字时,恰巧隔壁做油纸伞的老人经过,试图教其写字,她自是满心欢喜,连声道谢。而这学的第一个字便是“龙”她不解地问老人为何要学此字,老人只是淡淡一笑:因为我们是中国人啊。学字自是不易,细雪飞扬,红梅正盛,她便每日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里练字,而老人则总是倚着一棵古檀树,披着棉衣,悠悠地削着青竹。
落梅纷飞,转眼到了春天。那日清晨,她去老人家游玩时,看着满地的黑底青龙油纸伞时,心中甚是不解,便问老人为何这伞都卖不出去了,宁愿捐给灾区卖钱,却也依旧只做这青龙油纸伞?老人笑着看了看他,却从未回答。清晨暖暖的阳光带着泥土的芬芳撒下,照在这油纸伞上,伞上的飞龙吐着龙珠,线条流畅,似要飞出一般,自是极美。她看着甚是喜爱,便向老人讨要。老人叹了口气“拿去吧,”眼中满是哀伤“反正……如今也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传统东西了吧”并用一个古檀木箱装了起来,递给了她。街坊们都说老人傻,一天天的就知道做他那个油纸伞,又挣不到钱,连老婆都走了,可老人却从不辩解,只是继续依着那棵古檀树,做着他的油纸伞。
炎炎夏日,她总是喜欢到那棵红梅树下乘凉,练字;而老人也数年如一日地坐在那棵古檀树下做着他的油纸伞,岁月是那样的安然与静好。直到那年秋天,她再也没有见过老人……
她到处打听老人的下落,才得知是在一次上山砍青竹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了,死前最后一句话都还念叨着油纸伞,怕这百年的传承就这样断了……
细雪再一次缓缓飘落,红梅再一次悠悠盛开。又到了一年的晚冬。她就这样抱着那个装着油纸伞的檀木箱,静静地站在红梅树下:又到了一年红梅盛开的时节,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奶奶摸了摸那个古檀木箱,沉默了许久,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递给我一把钥匙“这便是这个箱子的钥匙,你自己打开看看吧,随即转身缓缓离去”
我接过那把冰冷的钥匙 心中不禁感慨:会是怎样的一把伞呢?我心中不禁期待,趴在地上兴冲冲地打开了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很普通的黑色油纸伞,上边秀了一条金色的龙,盘旋在伞的正*,伞架则是由青竹制成,还残留着一丝清香,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在夜色中,檀木在地上投下了斜长的影子,枝叶窸窸窣窣地摇曳着,檀木树下,一个老人正披着棉衣坐在石砌的台阶上,眯着眼,缓缓地削着青竹,风刮过,檀木叶哗哗地响着,冻得老人双手通红……
我想要打开这把伞观察一番,却不知为何,怎么也不敢去打开,不知是这飞龙太“沉”还是这老人对油纸伞的执着太“重”,索性将这幽龙纸伞放回了原处。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在屋子上,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我沉下心,静静地看着这卧在古檀木箱中的幽龙纸伞,心中不禁叹息:一位老人对油纸伞一生的执着与他对奶奶和灾区孩子的善良到了最后或许都“锁”在了这把幽龙纸伞上,它太过于沉重,或许还是这样一直静静地卧着比较合适。随即便叹息着锁上了箱子。
如水的月光从窗口撒下,古朴的古檀木箱还依旧散发着幽沉的气息,老人对油纸伞一生的追求与执着和善良到了最后或许都化为了这幽龙纸伞上的那条龙,久久地盘旋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