箾韶大夏,梅花三弄。凤箫声动,二十四桥。千古轮转,诉尽心曲。
箫,与笛同源,起于远古,兴于魏晋。自唐始,横为笛,竖为箫。
擅于笛者,常精于技巧。箫转调复杂,习之愈深,愈重抒情。鲍照曾道:“箫鼓流汉思,旌甲被胡霜。”持箫肃立,意象横生,眼前边关铁甲,征人覆白霜。未成曲调,情先入境,耳旁箫鼓交织,离人尽望乡。
《释名》言“箫,肃也,其声肃肃而清也。”奏时如闻风声漫天。曲高恰若疾风入林,羽弦破空,悠远悲怆。曲低正似秋风怒号,古寺撞钟,低沉庄重。
箫可称乐中君子,其音大而不燥,有共鸣,但不张扬,音色圆润而不扁,且处处脉脉含情。合乎古代文人“闻弹一夜中,会尽天地情”的哲学。“座中殊未起,箫管莫相催”,箫已然融进了文人文化中。箫者,取之于竹,示一身傲骨。清虚飘逸,添一分儒雅。由是儒制下的上流社会采纳箫乐。《诗·周颂》记载“既备乃奏,箫管备举。”这丝竹之音,余音绕梁,辗转千年,从比那稷下学宫更古老的时代,贯穿朝代之间,萦绕黄土之上,成就文化最本质的部分。
学萧三载,如今回首。当时一曲《飞雪玉花》,勾人心弦,自此沉沦。初执箫管,也惊叹它的简朴。奏出第一声不成调的杂音,欣喜若狂。而后结识箫友二三,多为一次莫名的悸动,便学萧数载。也见过不少为萧声所动,最后因其难奏而弃之者。闲时静立窗前,轻抚箫身,吹气校音。手指随曲谱弹起又落下,气息在轻重急促间周旋,乐音在耳边缭绕,情感在胸中酝酿。此时此刻,我便庆幸有箫伴我,体悟每个音调给我的幽思遐想。
现代制箫越走越远,物理学工程学被广泛运用,工业化的机器生产不断发展。传统工艺却在走向落幕,匠人都已垂垂老矣,后继无人,即便最好的箫出自他们之手。手工制箫必先学吹箫,方能体会到一把箫所蕴涵的深情。能用自己的音乐素养,去调好每一个音程的高低圆润。每一名制箫大师,都对自己所精怀抱敬意,他们远离喧嚣与浮华,甚至为一根好的竹料四处奔波。但不知几十年后,我是否还能遇见一支经人手细细雕琢,包含匠人苦心,蕴藏万象森罗的箫管呢?
《论语.学而》言:“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箫作为文明的标志,染上一身风尘,带着匠人之苦心,诸侯之礼乐,文人之风骨,古人之哲学,杂糅成民族根源。以悲欢成曲,穿过三千华夏卷,融入这片万里*。
俯仰之间,聆听着木管特有的沉思与了悟。扬沙弃砾,大道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