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暑假里的一个早晨，我和许多人一样等公交车。薄薄的晨雾让我感到有一丝压抑，人们都睡眼惺忪，好像都在回味昨夜的好梦。车终于来了，人挤得好似罐头里的沙丁鱼，硬着头皮上吧，我跟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上了车。
那个男子很魁梧，他左手提着一袋水果，右手拎着个包，两臂伸展着保护前面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他的动作就如同老鹰捉小鸡中的鸡妈妈，极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刚一上车，他便径直向后座走去，我也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
“爸爸……”只听见一个很沙哑，很不清晰的声音。
“爸爸……”那个孩子一声接一声地喊。我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着孩子吃力的样子，确定了他是个发声器官有问题的孩子。他用尽全力使劲儿振动声带也可以发出既不标准，也不动听的“爸爸”声，口水不停地从嘴角流下。他爸爸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以微笑的方式鼓励他，时不时地还用毛巾擦一下他的口水。
“爸爸，你吃——”孩子拿着一个梨让爸爸吃。
“乖孩子，爸爸不吃，你吃吧。”说着，又给孩子擦着嘴。
他们就在那旁若无人地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投来的那异样的目光。
“爸爸，车——”孩子又说话了，他兴奋地指着车窗外那花花绿绿的汽车。
“那是轿车，那是摩——托车，那是自行——车。”爸爸慢慢地告诉孩子。
“大——车。” 孩子学着说。
“大——汽——车。”爸爸又放慢了速度再次重复了一遍。
“大——汽——车。”孩子跟着念，认真而又吃力地重复了三五遍。
我目睹了这一过程，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是为命运的不公而愤怒吧，也或许是被这位父亲的耐心所感动。一路上孩子不停地说，但几乎所有字都很含糊不清，唯有“爸爸”二字充满了力量。
灿烂的日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在这对大声交谈的父子身上。他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成了那个早上最绚丽的风景。
看到这一幕，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那眼泪带着同情，带着感动，还带着对他们的祝愿，希望小男孩可以恢复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