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忙的今天,面对被安排得紧张仓促的时间,很难再有人将“疏”这个字眼从高速滚动的信息条目中拎出来。即使是将它拎了出来,也很少有人正眼瞧它一眼。其实,我们都忘了,疏,本身就是一种文化。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有别于后来被统治者奉为圭臬的儒家文化,有一种文化也在那时悄然开了先河,一直流淌至今,默默滋润着中华的传统文明。它的发端,不似儒家那般卷帙浩繁,只寥寥五千字,却影响了以下三千多年,它就是道家文化。如果说儒家文化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处处都透着经世济用的锋芒,那么道家文化就像一缕清风,处处透着一份飘逸与悠然。读儒家经典,是该正襟危坐,于青灯之下苦苦研磨。而品道家妙笔,却该在清风朗月之中,树荫蝉鸣之下,只拈来一段随意咀嚼,整个人便透着一份超然与飘逸,这是在儒家汗牛充栋的典籍中怎么也体味不到的,这是道家独有的疏之情趣。我们于书页掩映间便不经意发现,疏,也是一种情趣。
魏晋时期,名士辈出。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竹林中那七个狂放不羁的身影。从紧张得窒息的世事中飘然脱出,从紧绷得箍人的教条中潇洒淡出,竹林七贤用精彩的演技为我们诠释了“疏”的独特内涵。无论是那恣意饮酒对仆从说“死便埋我”的刘伶,还是那在对门晒纱罗锦绮时,把犊鼻裤用竹竿高高挑到太阳下的阮咸,他们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是随兴挥洒而没有一丝紧迫感的,隔着时间这层厚重的面纱,我仍可依稀辨出他们懒散的笑。历史轻叩着我的额头,俯身告诉我,疏,也是一种气度。
姹紫嫣红,满园开遍。当这些繁华在秋至、冬至时相继落尽,却仍然有一种美如轻颤于空中的风铃响彻于我的心扉。那是茫茫雪野中一点殷红的梅,只是一点,轻缀于稀疏的枝头,在风雪中不住地飘摇,却从未见其落下。苏轼咏菊的一句诗可以借用到此——“梅”残犹有傲雪枝。千古的佳句如佛磬般清越悠长,直落我的心旌。它清吟着告诉我,疏,也是一种风骨。
不论是超然飘逸的疏之情趣,还是不拘世情的疏之气度,抑或是傲然不屈的疏之风骨。疏,始终以别样的方式常照我心,穿过紧密的时间激流,似一轮轻凌于轻风之上的皎洁明月,让我在“疏文化”清冽的月光中,细数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