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子!”妈妈在门口喊我,“楼下来新的孩子了,咱去瞅瞅!”新的孩子?是新搬来的吗?我和妈妈去了楼下。
呵,还真是,家具热火朝天地搬进来,只听屋内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我要玩!”“别闹!妈妈正忙着呢。”“不要嘛,我要妈妈陪我玩!”
“要不让我们家孩子和她一起玩?”妈妈提议。“谢谢,凌子!去和外面的大姐姐一起玩吧。”
这小女孩长得真好看,褐色瞳仁,黑得发亮的长发:“大姐姐等一下哦。”只见她拎着一个深褐色的箱子出来了,“去楼下玩吧。”“你那箱子里是什么?”“嘻嘻,过会儿告诉你。”
“大姐姐会拉小提琴吗?”凌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是在乞求些什么。“那当然会啦。”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你能帮忙拉一曲吗?”她把箱子推过来,我打开一看,天啊!这种小提琴算得上是顶尖的了,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啊!我小心翼翼地架起它,缓缓拉奏着“天空之城”,我想,只有这首曲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小提琴。
一曲终了,凌子竟然哭了。我赶忙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报名参加了小区的元旦文艺汇演,就是没时间学,可是她不想爽约,我说:“不晚,我教你。”那时,是2012年6月。
凌子进步极快,“天空之城”的演奏技巧都能轻松掌握,我暗自佩服她的天赋。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凌子住院了。那天晚上,凌子的妈妈找上门来:“能和昀子说几句话吗?”
“怎么了?”我不解,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谢谢,谢谢你教会凌子拉小提琴。”凌子的妈妈突然哭了起来。
谈话中,我明白了凌子为什么住院。她小时候,出了起车祸,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好不容易找到了相匹配的血型,结果……是带艾滋病的。
晚上,我对妈妈说:“明天我要去找凌子。”
“姐姐你来啦!”凌子立刻两眼放光,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妈妈。我能和姐姐单独聊聊吗?”凌子的妈妈出去了。
“姐姐,我不想爽约,可是如果等不到那一天的话……”
“笨蛋!”没等她说完,我就立刻捂住她的嘴,“我不允许你说这些话啊笨蛋!”
“如果是真的呢?”凌子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你不是看过一部动画吗,最经典的一句‘生命总有逝去的一天,不过是早晚罢了。’”
“闭嘴……”我强忍着泪说道,“我……我不允许你说这种丧气话!”
“为什么呢?”凌子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不都是现实吗?世界末日不会来,但是我的……我觉得我能坚持到2013年,我的病就会好了。”
“凌子,你一定能坚持到2013年,我保证。”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流进嘴里,好苦。
日复一日,真是度日如年啊,望着日历,一张一张撕下,像是撕下了千斤重的东西。
28号,一切正常。
29号也一切正常,但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安啊。
30号,凌子晕过去一次,但是被抢救过来了。凌子,一定要挺住啊。
31号,到了晚上,我呆呆地望着日历,只要撕掉这张一切就好了,凌子!楼下传来哭声。
“凌子!”我飞速跑下楼去,“凌子!”
凌子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凌子爸说:“她让我把小提琴转交给你,她说你会懂的。”
她果然还是不想爽约。
2013年1月1日,我捧着小提琴坐在候场区,所有热闹、喜庆全被我置之脑后。
“下一位!3号楼居民凌子为我们演奏小提琴轻音乐——‘天空之城’!”我倏地站起来,一片哗然。
“3号楼代演者昀子,曲目——‘天空之城’。”
在“天空之城”悠扬的曲调中,泪模糊了双眼。冥冥之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是凌子在喊:
“你好,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