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的寒假,爸妈把我送到了外公外婆家,那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房。这是我自打记事儿起第一次来到外公外婆的家,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我禁不住左摸摸右瞧瞧。家里的任何东西都成了我的玩具:院子里的铁铲子变成了我挥舞表演的道具;屋中的苍蝇拍被我用来追赶蝴蝶……这不,楼梯扶手又成了我的新目标,从上面“哧溜”一声滑到底,那感觉像滑雪、冲浪般刺激,十分爽快。外公外婆见到了,也就轻声说一句:“蒙蒙,当心一点,别摔了!”可我不但没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反而滑得更起劲了。
“在家乖乖听话噢!”外公说完就出门买菜去了,而我又开始了我的“滑翔之旅”。也许是太兴奋了,滑着滑着,因为没有保持好平衡,“扑通”一声,我掉进了楼梯洞里,被狠狠地甩到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感向我袭来,我疼得大叫:“啊……”厅门猛地被拉开,外公见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把手里的菜篮子一扔,扶起我。我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哭喊“别碰我,好疼啊!”外公赶忙问:“哪儿疼?”“左手!”我疼得话都快说不出了。外公外婆慌忙地抱起我,驱车赶往镇上的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为我检查了四肢,说:“左手骨头错位、脱臼,需要尽快医治。”说着,又喊来几位医生一起为我接骨头。我哪肯呢?像头受伤的小野兽,咆哮着,哭喊着,不让人接近。外公外婆连忙安慰我,可我仍然大声吼叫着。一位医生按着我的肩膀,其他医生把我的骨头往一起拼,我的左手像被刀割般疼痛。我格外难受,甚至对那些医生“拳打脚踢”,忙喊:“好了,好了!”医生们听了,放开我的手,让我试着去摸下巴。我忍着痛艰难地做到了,医生微微松了口气,对我们说:“如果回头还疼就再过来,先回去吧。”
上了车,外婆担心路上颠簸,把我搂在怀里,问:“好些了吗?”我点点头,外婆长舒了一口气。我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一颗颗硕大的汗珠,围裙还未摘下,脚上的棉鞋也没来得及换。外公也是满头大汗,衣领敞得大大的,嘴里不断地向外吐着气。我的喉咙口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回到家后,我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一阵疼痛感突然袭来,疼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外公外婆见状,急忙用毯子把我裹好,再次送往医院。
又到医院,已是夜深人静时。外公外婆把我放在椅子上,叫来医生。医生看了看我的手,说:“她手肿了,得打麻药。”进了手术室,上了手术台,我害怕地大喊:“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外婆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的,就睡一会儿觉,起来就好了。”我半信半疑地躺下,医生拿来一个呼吸罩,往我脸上一套,开启开关。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渐渐地我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天已大亮。坐起四处看了看,外公外婆正坐在床尾,脸上很苍白,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眼里充满了忧虑。我无力地问:“我们在哪儿?”外婆见我醒了,过来使劲抱了抱我,抚摸着我的额头,说:“昨晚你的手打了麻药,医生把骨头接好了,打了石膏。外公不放心,又连夜把你送来人民医院做了检查。现在没事了,蒙蒙别怕啊。”我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我的手被绷带吊着,心里难过极了。
在外公外婆的悉心照料下,很快我出院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的手,像个“小病号”似的。那段时间,外公外婆时常自责:“都是我们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好像犯错的是他们!我总是低下头羞愧的说:“这是我太调皮造成的后果,不能怪你们。”说罢,心里一阵难过,仿佛有许多小声音在责备我:“你怎么能让外公外婆为你这么操心呢?”
每当我想起那件事,眼前就浮现出外公外婆因照顾我而疲惫苍白的面孔,还有他们那忧虑的眼神……